夜宸带着云小六,并未理会下游那片仍在持续、但声势渐弱的混乱,径直朝着百兽谷出口的方向走去。沿途偶尔遇到其他正在寻找或已契约到灵兽的内门弟子,见到他们二人,尤其是神色冷峻的夜宸,都纷纷恭敬行礼,自动让开道路,眼神中带着敬畏与好奇。
云小六跟在夜宸身后,昂首挺胸,努力做出“我很厉害”、“我跟大师兄刚干了票大的”的表情,虽然她其实只是贡献了一堆不靠谱的“调料”。但架不住她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这次能成功反杀,自己功不可没。
“大师兄,”她小跑两步,与夜宸并肩,压低声音,难掩兴奋,“我们拿到那个黑牌牌,是不是就能去找宗主告状了?柳师姐这次跑不掉了吧?”
夜宸步伐未停,目光平视前方,语气平淡无波:“一枚来历不明的玉符,不足以直接指认一位内门精英弟子。柳凝霜完全可以推脱不知情,甚至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
“啊?”云小六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撅起嘴,“那岂不是白忙活了?还差点被犀牛撞!”
“未必。”夜宸指尖摩挲着储物袋中那枚冰冷的黑色玉符,“此物气息阴邪,绝非仙门正统之物。上面刻录的符文也极其古老诡异。这本身就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将其上交戒律堂或宗主,他们自有手段追查来源。只要顺藤摸瓜,总能找到与柳凝霜相关的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此事已打草惊蛇,对方后续行动必会更为谨慎,但也更容易露出破绽。”
云小六听得似懂非懂,但大概明白这黑牌牌是个重要物证,能让坏人不敢再轻易动手。她想了想,又眼睛一亮:“大师兄,那我们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听到的话,告诉其他弟子怎么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让大家都议论纷纷,柳师姐名声坏了,看她以后还怎么装好人!”
夜宸侧眸看了她一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这丫头,心思转得倒是快,还懂得利用舆论攻势。
“可。”夜宸颔首,“不过,需把握分寸,不必刻意宣扬,只需‘不经意’间,将事实透露给一两个喜好传播消息的弟子即可。”
“明白!交给我!”云小六拍着胸脯保证,脑子里已经开始筛选宗里那几个着名的大嘴巴了。
两人很快来到了百兽谷出口的结界处。已有不少弟子在此等候,或兴奋地展示新契约的灵兽,或遗憾地交流着抓捕失败的经历。柳凝霜和她的那几个追随者也在其中,比起其他人的或喜或忧,他们这一小群人气氛明显有些低沉压抑,尤其是其中两人身上还带着伤,衣衫有些凌乱,正是被岩甲犀“误伤”的那两位。柳凝霜依旧是那副温婉模样,正轻声安抚着受伤的同伴,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她眼底深处藏着一丝未能完全掩饰的阴霾与惊疑。
当看到夜宸和云小六毫发无伤、神态自若地走出来时,柳凝霜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袖中的手指狠狠掐入了掌心。她派去的人狼狈受伤,计划显然彻底失败,而夜宸他们……竟然一点事都没有?那岩甲犀为何会突然发狂反噬?难道……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强撑着笑意,上前一步,柔声道:“夜师兄,云师妹,你们也出来了?可还顺利?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云小六,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云小六立刻戏精上身,拍了拍胸口,做出心有余悸的样子:“哎呀柳师姐,你可别提了!太吓人了!我们刚才在那边,差点被一头突然发疯的岩甲犀给撞飞!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好像用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把犀牛惹毛了,结果那大块头不去找正主,反而冲着我们来了!幸好大师兄厉害,带着我躲开了!不然你现在可能都见不到完整的我了!”
她声音不小,立刻引来了周围弟子的注意。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柳凝霜那伙人的眼神就带上了几分审视和猜测——刚才下游的动静大家都隐约听到了,似乎就是岩甲犀暴动和打斗声,而且受伤的也正是柳凝霜这边的人。如今听云小六这么一说,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
柳凝霜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勉强道:“师妹吉人天相,没事就好。我们刚才也在下游遇到了那发狂的畜生,折损了不少力气才将其击退,两位师弟还受了伤,真是无妄之灾。”她巧妙地将自己这边也定位成了“受害者”。
“是吗?”云小六眨巴着天真的大眼睛,“那可真巧啊!不过柳师姐,你们当时在下游干什么呢?那边好像没什么厉害的灵兽吧?难道……也是在找那只金光闪闪的小兽?”她故意把话题引向金光小兽,这是大家都感兴趣的目标。
柳凝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掩饰过去:“只是随意搜寻罢了,并未有特定目标。让师妹见笑了。”
就在这时,灵兽峰的执事弟子开始清点人数,准备关闭结界。众人的注意力被暂时转移。
趁着间隙,云小六蹭到几个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弟子旁边,叽叽喳喳地“后怕”着描述刚才的惊险遭遇,顺便“不小心”透露了下游可能有人搞小动作的猜测,以及那岩甲犀暴怒时似乎有奇怪的香味和黑气云云。她说得绘声绘色,听者无不啧啧称奇,看向柳凝霜那帮人的目光越发古怪。
夜宸将一切尽收眼底,并未阻止。他看着云小六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在人群中穿梭,三言两语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这丫头,搞事情的天赋,确实是天生的。
所有弟子离开百兽谷后,夜宸直接带着那枚黑色玉符,前往主峰求见宗主。而云小六,则怀揣着“散布谣言”(在她看来是传播真相)的巨大成就感,以及一点点没能抓到金光小兽的遗憾,蹦蹦跳跳地回了自家师尊那乱七八糟的山头。她决定,要好好跟师尊吹嘘一下自己今天的“英勇表现”,顺便看看能不能再套出点关于“至阳至刚之物”或者那黑色玉符的信息。
百兽谷之行,虽未得灵兽,却意外揪住了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尾巴,更让某些人的真面目在部分弟子心中留下了疑影。对于云小六而言,这无疑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大丰收”。
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