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像军团溃散的余波在总部外围缓缓平息，破损的护盾发生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工程人员正在紧张抢修。空气中弥漫着能量过载的焦糊味和金属熔化的刺鼻气息，废墟间偶尔迸溅出几缕未被完全清除的镜像残骸电光。
林枫半跪在地，手掌紧按着林影不断渗出灰色气息的胸口，原初混沌之力如同最精细的织网，修补着兄长因过度催发静滞之力而几乎崩碎的能量脉络。林影脸色灰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光芒——那是触摸到力量本质、并为之付出代价后的觉悟。
“还……死不了。”林影咳出一口带着灰点的血，声音嘶哑，“那东西……最后爆炸时，我感觉到……它的核心……连接着一个……非常遥远……非常冰冷的……”
“坐标。”林枫接过他的话，眼神锐利如鹰隼。在混沌之矛引爆巨型镜像核心的刹那，他也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如同灯塔般清晰的空间信标。那信标并非刻意隐藏，反而像是一种……邀请，或者说，是观测者留下的下一个“试炼场”的入口标记。
格里芬的影像通过便携终端投射在两人身旁，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信号源解析完成。坐标指向柯伊伯带外围的一处异常引力区，人类天文观测曾将其标记为‘虚无之眼’，常规探测手段无法窥其内部。根据镜像残骸的能量残留反推，那里极有可能存在一个……超维度的前哨站，或者说——‘星核实验室’。”
“实验室？”霍克拖着疲惫的身躯走来，战甲上满是刮痕与焦黑，“那些鬼东西……是实验室里造出来的？”
“更准确地说，是‘模拟’和‘测试’出来的。”格里芬调出复杂的能量频谱图，“镜像的技术并非创造生命，而是极致的数据采集与战斗模拟。它们就像……被放出来的探针，收集我们的战斗数据、异能模式、乃至情绪反应和战术思维。那个实验室，可能就是观测者用以分析、理解，并最终……‘归类’我们文明的工坊。”
归类。这个词让所有人背后升起一股寒意。
“不能等它们下一次投送更强大的镜像过来。”林枫缓缓站起身，原初混沌的光芒在他体表流转，修复着自身的消耗，气息反而比战前更加深邃，“我们必须主动出击，去那个实验室，弄清楚观测者的目的，找到反击的方法。”
“太冒险了！”霍克立刻反对，“连对方的底细都没摸清，直接闯入对方的老巢？这可能是陷阱！”
“留在原地，就是等待下一次，可能更无法抵挡的测试。”林枫看向霍克，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霍克，总部需要有人坐镇。我和林影去。”
林影挣扎着站起，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坚定：“我的力量……对它们有效。我能感觉到……那里的空间结构……很异常，静滞之力……或许能打开缺口。”
兄弟两人的态度坚决。霍克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周围亟待修复的总部和士气受挫的军团，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需要什么支援？”
“格里芬提供精确坐标和空间跳跃参数。”林枫道，“‘伏羲’全力辅助霍克防守，监控任何异常空间波动。如果我们……没能回来，军团由霍克全权指挥，优先保存有生力量，寻求与官方及其他觉醒者组织的联合。”
没有慷慨激昂的告别，决策在沉默中达成。
半小时后，在总部深处一个相对完好的隔离舱室内，林枫与林影并肩站立。脚下是格里芬紧急布置的小型空间跳跃阵列，幽蓝的光芒正在逐渐亮起。
“坐标已锁定，空间通道稳定性78%，预计持续时间15秒。”格里芬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一切小心。”
林枫对林影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将力量注入脚下的阵列——林枫以混沌之力稳固通道，林影则以静滞之力抚平通道边缘可能存在的空间乱流。
光芒爆闪！两人的身影瞬间扭曲、模糊，下一刻便从舱室内消失。
短暂的失重与光怪陆离的感官冲击后，林枫和林影脚踏实地。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瞳孔骤缩。
这里并非想象中布满冰冷机械的工厂，而是一个无限广袤的虚空。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唯有无数巨大、半透明的晶体管道如同巨树的根系般纵横交错，延伸至视野尽头。管道内部，流淌着并非能量或物质，而是凝固的文明片断——
他们看到某个星球上恐龙时代的灭绝流星被定格在撞击前的一瞬；看到某个中世纪战场上骑士的长矛即将刺入对手胸膛的刹那；看到信息时代城市里，无数人群抬头仰望天空中出现的奇异飞艇，脸上凝固着惊愕与恐惧；甚至……看到不久之前，他们与镜像军团激战的几个关键画面，也在某条管道中缓缓流淌，被无数细微的光点扫描、分析！
这里是一个文明的标本库，记录着无数世界、无数种族的关键节点与终结时刻！
而在所有管道的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如同钻石般切割完美的暗色晶体。晶体内部，仿佛有星云生灭，隐约构成一只没有任何感情、纯粹由逻辑与数据构成的眼睛的形态。
【欢迎到来，候选者林枫，变异体林影。】那道熟悉的、冰冷的信息流直接涌入他们意识，源头正是那颗暗色晶体。【你们已通过初步适应性测试，展现出值得记录的潜质。此处，乃‘进化歧路’观测站。】
“进化歧路？”林枫沉声问道，混沌之力遍布周身，警惕着任何可能的攻击。
【文明之进化，多有歧路。或沉溺虚像，或自毁于纷争，或困于轮回。吾等之职责，便是观测、记录、并引导其回归……更高效、更永恒的形态。】晶体中的“眼睛”似乎闪烁了一下。
随着它的话语，两条相邻的晶体管道突然亮起。一条管道中，显示着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文明，最终全体意识上传，放弃了肉体，成为了活在虚拟世界的电子幽灵，现实中的星球死寂一片。另一条管道，则显示着一个个体力量强横的修行文明，在无止境的内斗与资源争夺中耗尽潜力，母星崩毁，族人流散宇宙，文明断绝。
【此二者，皆为歧路。】观测者的信息毫无波澜，【汝等之文明，正同时踏上此两条歧途——技术依赖与个体纷争。依照协议，当进行‘格式化’引导。】
“所以，那些镜像，所谓的测试，就是为了判断我们是否值得被‘格式化’？”林影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
【测试数据将决定格式化方式。彻底清除，或……提取有价值样本，融入‘永恒数据库’。」观测者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林影身上，【变异体林影，汝之‘静滞’特性，乃罕见之数据异常，具有较高研究价值。】
原来，自始至终，他们面对的都不是充满恶意的敌人，而是一个冰冷执行着某种宇宙级别“垃圾清理”和“数据归档”程序的……自动机制！
它们的目的是“净化”偏离特定进化路线的文明！
林枫看着那两条代表着“歧路”的文明管道，又想起地球上那些平凡的灯火、汇聚的人心长城、苏小婉最后的微笑……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在他胸中升腾。
“谁赋予你们……裁定‘歧路’的权力？”林枫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原初混沌之力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暗混沌色光芒照亮了周围的虚空，“生命的价值，文明的意义，就在于其无限的可能性！在于哪怕走向终点，也曾真实地燃烧过！”
他向前踏出一步，混沌领域轰然展开，不再是防御，而是带着强烈的否定意志，冲击着这片由冰冷逻辑构筑的空间！
“我们，拒绝被‘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