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鬼嘴巴真臭！顾小友，她说咱歪瓜裂枣呢！”
燕赤霞铜铃般的眼睛一瞪，目光如两道冷电般射向小青，豪迈的脸上泛起一丝愠怒。
小青被他的目光盯得魂体一寒，心底先是一慌，随即那点慌乱便化作了被轻视的恼羞成怒，她尖声叫道：“聂小倩！你的狗没拴好，在这里狂吠什么！”
回应她的，是聂小倩那双冰冷漠然、宛若看待死物般的眼神，以及一道毫无征兆、撕裂昏暗的赤红剑光！
那剑光快得超出了反应，小青面色骤然僵住，一道纤细如线的红芒自她额头浮现，向下蔓延过鼻梁、唇峰、下颌，笔直一线。
下一刻，红芒骤然大放！
她整个魂体顺着那道光痕悄无声息地裂成两半，随即如同被打碎的幻影般，寸寸溃散湮灭。
“气煞我也！一只小小女鬼，也敢这么埋汰我！”
燕赤霞一剑斩灭了小青，还觉得不解气，收剑回鞘时仍气呼呼地吹了吹胡子。
小青一死，被她提在手中的书生顿时跌落在地。
他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赶紧将塞在口中的破布团扯掉，活动了一下酸涩不堪的下巴。
这才惊魂未定地整理衣袍，对着燕赤霞毕恭毕敬地长揖到地：“小生宁采臣，多谢这位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尊姓大名，此恩……”
“停停停！”
宁采臣话未说完，便被燕赤霞不耐烦地摆手打断，“你是谁打哪儿来我不感兴趣。”
“听着，书生，这儿不是你这等文弱之人该待的地方，我们接下来要办的事，凶险得很！你赶紧的，哪儿来的就往哪儿去，莫要在此枉送了性命！”
宁采臣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聂小倩脸上，刹那间竟有些失神，心底暗叹：“世间竟有如此清丽脱俗的姑娘！”
他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这位姑娘不也是柔弱女子？她既能留下，我为何不能与诸位同行？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燕赤霞闻言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遐想：“你这书呆子，怎么被掳来这里的心里没数吗？她能与你这凡夫俗子一样？”
宁采臣猛地一愣，这才想起那擒获自己的小青绝非人类，而是骇人的女鬼。
既然如此，眼前这位绝色佳人恐怕也……
可惜！真是可惜啊！
宁采臣心中涌起无限惋惜，目光又在聂小倩脸上流连片刻，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地宫外走去。
他心中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本该属于他的东西，就这样悄然流逝。
聂小倩始终面若寒霜，神情清冷，对宁采臣的目光视若无睹，仿佛他只是空气般的存在。
在她身后，顾舟颇有兴致地注视着这一幕。
随着他的介入，聂小倩与宁采臣的命运轨迹早已偏离既定的轨道。
今日虽然偶然重逢，但两人的缘分已然改写。
“走吧。”
顾舟收回目光，淡淡开口。
聂小倩恭声应道：“公子，树妖姥姥的本体就在大殿深处。如今她神魂离体，前往黑山界做客，正是摧毁她肉身的最佳时机。”
“走走走！”
顾舟还未开口，一旁的燕赤霞已经按捺不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这次定要斩草除根，绝不能再让那老妖怪逃了！”
三人不再耽搁，迅速朝着地宫最深处的大殿行去。
途中，莺莺燕燕的女鬼们见到这三人大摇大摆地走来，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方才燕赤霞一剑将小青斩得魂飞魄散的情景，被几个女鬼亲眼目睹，消息早已在地宫中传开，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
就在这时，女鬼群中，小莲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她似乎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一脸迟钝地冲着聂小倩喊道：“小倩姐姐！你真的把这个……变态给带过来啦？咦，怎么还多带了个大胡子？”
聂小倩心中顿时一紧。
小青刚刚就因为言语冒犯了燕赤霞而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小莲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可千万别步了后尘。
小青与她关系不睦，但小莲平日与她交好，她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小莲祸从口出。
因此，聂小倩赶紧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小莲，声音稍稍提高，既是对小莲说，也是对着周围所有竖着耳朵偷听的女鬼们宣告：
“小莲！休得胡言！顾公子已经从树妖姥姥手中将我们姐妹的尸骨全都夺回来了！从今往后，我们不必再受她胁迫！”
“另外，这位乃是名震天下的燕赤霞燕大侠！他们二位今日前来，就是要为民除害，彻底铲除树妖姥姥！”
小莲闻言，一脸茫然，下意识地指着顾舟，难以置信地道：“什么？他……他不就一个色……”
话还没说完，聂小倩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厉声道：“小莲！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乖乖闭嘴，老老实实在旁边待着，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明白吗？”
见聂小倩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小莲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气氛不对，愣愣地点了点头，不敢再吱声。
而旁边那些竖着耳朵偷听的女鬼们早已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脸上交织着震惊、怀疑、以及一丝难以压抑的期盼。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刺耳、阴阳难辨的怒吼从大殿深处传出，在整个地宫中回荡！
“哼！聂小倩！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贱人！你以为找了两个野男人，就能对付得了姥姥我了吗？！”
那声音充满了暴怒与怨毒，听得一众女鬼魂体发颤。
“谁今天胆敢跟这贱人沆瀣一气，就别怪姥姥我秋后算账，让你们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随着这充满威胁的话音落下，整个地宫猛地剧烈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
轰隆隆——
只听一声巨响，前方那座宏伟大殿的顶部轰然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撑破、撕裂！
砖石木梁如同纸糊般四散飞溅！
在众女鬼惊骇的目光下，一棵巨大无比、缠绕着浓郁黑气的参天古树，如同洪荒巨兽，从破开的大殿中冲天而起！
它疯狂地生长，树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无比粗壮，枝叶如同遮天蔽日的鬼爪般急速蔓延，根根又粗又长的气生根垂落而下。
“姥姥！是姥姥回来了！”
女鬼们顿时发出连连尖叫，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