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酒店的奢华套房里,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
叶安伸了个懒腰,骨骼发出轻微的噼啪声,脸上哪有半分昨日归来时的“苍白虚弱”?
眼神清亮,气息悠长,整个人像一块吸饱了阳光的暖玉,透着股闲适又精力充沛的味道。
他身上的白玉惊颜袍早已顺应心意,化作了一身质料极佳、剪裁合体的浅灰色休闲装,少了几分仙气飘飘的出尘,多了几分低调舒适的现代感。
客厅里,绘梨衣正对着一排由酒店紧急送来、挂满了各式崭新衣裙的移动衣架,微微偏着头,玫瑰红的眼眸里是纯粹的好奇。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一件樱粉色连衣裙的袖口,又摸了摸另一件水蓝色风衣的腰带,像是在进行一场严肃而新奇的探索。
叶安靠在门框上看了一会儿,嘴角带着笑意。
他能感觉到酒店走廊里不同寻常的气息——不止一个,而且带着刻意压制的情绪波动,以及……绳索摩擦的细微声响,还有膝盖接触地毯的沉闷。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早已将门外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绘梨衣,”他出声招呼。
女孩立刻转过头,视线落在他身上,安静等待。
“我出去处理点事,很快回来。你自己慢慢挑,喜欢哪件就穿哪件,都行。”叶安语气轻松。
绘梨衣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些衣服,轻轻点了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衣架上,只是在他转身时,目光又追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
叶安拉开门,走廊上的景象映入眼帘。
源稚生一身肃穆的黑色和服。
在他身后,两名同样穿着黑色羽织、面色冷硬的蛇岐八家成员,一左一右按着一个被粗大特制绳索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口枷的中年男人。
男人头发散乱,昂贵的西装皱巴巴沾满污迹,眼神涣散,脸上还有未干的血痕和淤青。
听到开门声,源稚生立刻抬起头,眼中有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叶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叶安没看他,目光先在那被绑着的男人身上扫了一圈,然后才对源稚生扬了扬下巴:
“带着他,跟我来。别在这儿,碍眼。”
说完,他径直走向隔壁楚子航的房间,敲了敲门。
门几乎立刻被打开,楚子航已经穿戴整齐,似乎早已察觉外面的动静。
他看了一眼源稚生和他身后的情景,侧身让开。
“把凯撒和路明非也叫过来。”叶安吩咐了一句,便走进了房间。
很快,凯撒披着一件睡袍,带着慵懒却锐利的贵族气质走了进来,路明非则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被楚子航拎了过来,嘴里还嘟囔着“师兄这才几点……”
当看到房间里跪着的源稚生和那个被绑成粽子的男人时,路明非瞬间清醒,缩了缩脖子,很自觉地躲到了凯撒侧后方。
叶安在房间里的单人沙发坐下,姿态放松,却自然成了空间的中心。
他对着源稚生抬了抬手指:“说吧。这是谁,怎么回事。”
源稚生深吸一口气,保持着跪姿,沉声开口:
“藤原信之介,家族的外交顾问,主要负责与欧洲分部及秘党本部的日常联络事宜。”
“经连夜紧急调查,现已查明,曾经正是此人利用职务之便,入侵了辉夜姬的备用机房,发布了针对叶君和绘梨衣的错误通缉指令,并一手策划了昨日强行与诺玛断开连接的操作。”
“深潜器钢索的异常,根据残留的远程指令日志追溯,也与他所用的加密频道有关。”
叶安听着,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点着,脸上露出一丝饶有趣味的表情,像是在听一个不算太高明的故事。
源稚生继续说道:
“此人行事极为谨慎,几乎抹去了所有直接电子痕迹。但我们在他秘密使用的终端键盘缝隙里,提取到了与机房监控中模糊身影吻合的皮肤碎屑,dNA比对一致。”
“这是连夜审讯的部分视频记录,以及所有的证据链摘要。”
他双手捧起一个黑色的U盘,高举过顶。
楚子航走上前,面无表情地接过U盘,转身走到书桌旁,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入,快速浏览起来。
他的操作迅捷而专业,屏幕光映在他没什么波动的脸上。
藤原信之介被按着跪在地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眼神空洞地看着地面,仿佛灵魂早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认命待宰的躯壳。
源稚生说完,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楚子航敲击键盘和点击鼠标的细微声响。
片刻后,叶安才慢悠悠地开口,嘴角上扬,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笑意:
“真的吗?就这么一个人……就能造成这么大的破坏?渗透辉夜姬,断开诺玛,还在你们眼皮子底下给钢索动手脚?”
他的语气很轻,却像一根针,刺破了源稚生竭力维持的、用“一个内鬼”来交代的圆满表象。
源稚生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下,他低头,声音更沉:
“从目前追查到的所有线索和证据指向来看,是他无疑。家族上下动员,彻夜未眠,才锁定此人。他……或许有同伙,但他是最关键的执行者。”
叶安笑了笑,没再追问证据链的“完美”,只是摆了摆手:
“人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源稚生猛地抬头,似乎没想到叶安如此干脆。
他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解释什么,或者询问叶安打算如何处置,但最终,在叶安那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目光注视下,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他再次深深俯首:“给您添麻烦了。”
然后起身,对两名手下使了个眼色,两人松开藤原信之介,无声地跟着源稚生退出了房间,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叶安、楚子航、凯撒、路明非,以及地上瘫软如泥的藤原信之介。
叶安起身,走到藤原信之介面前,用脚尖碰了碰他:
“还能说话吗?”
藤原信之介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嗬嗬”声,扭曲着脸,却发不出清晰的音节,只是艰难地摇了摇头。
“看来是被‘处理’过了。”
凯撒抱着手臂,冷眼旁观。
“典型的弃卒。知道得太多,又必须闭嘴。”
叶安不置可否,蹲下身,将右手手掌轻轻覆在了藤原信之介的头顶。
他的动作甚至有些随意,不像要施展什么酷刑,倒像是长辈安抚晚辈。
然而,下一秒——
藤原信之介的双眼骤然暴突!
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
他全身像被高压电流击中一般剧烈痉挛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抽搐、绷紧,喉咙深处挤出非人的、被口枷压抑成闷响的凄厉哀嚎。
他的脸在瞬间扭曲变形,口水混着血沫从口枷边缘溢出,鼻涕眼泪横流,仿佛正在承受世间最极致的痛苦。
叶安闭着眼,神色平静无波。
他的神识粗暴地撕裂了对方脆弱的意识防线,像翻阅一本被涂改、撕碎又强行粘合的书,直接攫取那些隐藏在记忆最深处、甚至可能本人都已模糊或被篡改的画面。
楚子航停下了手中的操作,静静看着。
凯撒微微挑眉,但眼神里更多的是审视和了然。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又想后退,但脚像钉在了地上——他知道,叶哥的手段向来超出想象,而这次,似乎触及了更禁忌的领域。
几秒钟后,叶安松开了手。
藤原信之介像一摊彻底烂掉的泥,瘫倒在地,身体还在无意识地、小幅度的抽动,瞳孔完全散开,嘴角歪斜,显然遭受了永久性的、灵魂层面的重创。
叶安的眉头微微蹙起。
在他的“翻阅”中,有用的信息被清理得很干净,但在一些记忆碎片的最底层,他捕捉到了几个反复出现的、强烈情绪锚定的扭曲画面:
一个戴着传统能剧中“公卿”面具、穿着白色研究员服装的高大身影;
冰冷的针剂刺入颈动脉;
在昏暗闪烁的灯光下,不断重复的、带着诡异韵律的耳语;
还有……一种被强行灌输的、对某个伟大存在的狂热与恐惧交织的情绪。
画面破碎而混乱,但那个“公卿面具”,如同梦魇的核心。
叶安睁开眼,站起身,脸上那惯常的轻松笑意消失了。
他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藤原信之介,眼神冰冷。
然后,他抬起脚,干脆利落地踩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清晰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藤原信之介最后抽搐了一下,彻底不动了。
叶安拿过桌上一张纸巾,擦了擦鞋底并不存在的污迹,随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
“不是他。”
“记忆被清洗和篡改过,是个被推出来的傀儡。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人在。至少,有一个喜欢戴能剧面具的家伙,很关键。”
‘有是傻逼赫尔佐格,真是阴魂不散。’
叶安很烦,藤原信之介的真实身份他是知道的,加图索家的特使嘛,他叶安可以肯定这个事情跟他没太大的关系。
但至于为什么会被源稚生查出来,还能是谁,无非就是赫尔佐格搞得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