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经理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苏雨晴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李阳站在她对面几步远的地方，两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足足一分钟。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两人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带，犹如他们此刻复杂而对立的心境。
苏雨晴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细微而规律的“笃笃”声。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重新评估着眼前的男人。李阳那套“朴实保安”的说辞，看似天衣无缝，合情合理，但恰恰是这种过分的“合理”，让她本能地感到不对劲。
一个能瞬间放倒多名持械歹徒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只有力气的普通人？那种面对危机时的冷静，那种举手投足间高效到可怕的格斗意识，绝不是工地搬砖能练出来的。那是经历过真正生死搏杀，才能磨砺出的本能。
“李阳，”苏雨晴终于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平静了许多，但锐利的目光依旧锁定着他，“我们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
李阳抬起头，目光平静：“苏总请讲。”
“昨天指使张彪手下拦我车的人，是谁？”苏雨晴的问题直指核心，“或者说，你清不清楚，你昨天打伤的那些人，是替谁办事的？”
她紧紧盯着李阳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如果李阳是被人安排故意接近她，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那么他必然知道幕后主使。如果他不知道，那他的反应会不一样。
李阳心里微微一动。果然，这位美女总裁的思维非常敏锐，瞬间就从桃色纠纷跳到了商业阴谋上。这正合他意，他巴不得她把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后怕”：“苏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些人……不是普通的混混吗？他们背后还有人？”
他顿了顿，仿佛在努力回忆，然后不太确定地说：“我当时只顾着拦下他们，没想那么多。不过……他们好像提到过一个叫什么……‘赵总’？对，那个带头的刀疤脸，砸车窗的时候好像骂骂咧咧地说什么‘赵总看上的女人也敢跑’……”
“赵总？”苏雨晴的瞳孔骤然收缩，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她身上弥漫开来，办公室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赵天雄！”
果然是那个老狐狸！苏雨晴银牙暗咬。赵天雄，天雄集团的董事长，苏氏集团在江城最大的竞争对手。最近两家公司正在激烈争夺一块重要的地皮，对方使些下作手段她并不意外，但她没想到，赵天雄竟然敢用如此卑劣无耻的方式，直接对她本人下手！
看来，商业上的竞争已经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了，他是想彻底控制她，或者毁了她！
愤怒如同岩浆在她胸中翻涌，但多年的商海沉浮让她迅速压制住了情绪。她再次看向李阳，眼神中的审视意味少了一些，但警惕并未完全解除。
“你确定听到的是‘赵总’？”她需要最后确认。
“应该是吧，”李阳挠了挠头，一副努力回想的样子，“当时乱糟糟的，我也没听太清。苏总，这个赵总……是很大的麻烦吗？我不会惹上什么事了吧？”他适时地表现出一个小市民应有的“担忧”。
苏雨晴看着他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心里刚刚升起的一丝怀疑又动摇了。难道真是巧合？他恰好听到，恰好身手不错？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苏雨晴摆了摆手，语气恢复了总裁的威严，“昨天的事情，包括酒店的事，到此为止。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明白吗？”
“明白！明白！苏总您放心，我嘴严得很！”李阳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出去吧。”苏雨晴挥了挥手，显得有些疲惫。她需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对付赵天雄这条毒蛇。
“是，苏总。”李阳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门。
走出办公室，外面一群高管和物业经理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小声询问。
“小李，没事吧？苏总跟你说什么了？”
“苏总脸色不太好啊，没为难你吧？”
李阳露出一个憨厚又带着点后怕的笑容：“没事没事，苏总就是……就是表扬我昨天见义勇为，让我们以后继续好好工作。”
众人将信将疑，但见李阳不肯多说，也不好再问。
李阳穿过人群，走到走廊尽头，才微微松了口气。第一关，算是勉强混过去了。虽然引起了苏雨晴的怀疑，但至少把矛盾的焦点引向了赵天雄。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苏雨晴的车队缓缓离去，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赵天雄……张彪……
看来，这江城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他这只想躲在浅水区打盹的鳄鱼，似乎已经被岸上的豺狼和水下的毒蛇给盯上了。
不过，这样也好。水浑了，才更方便摸鱼。只是，在摸鱼之前，得先把这些碍事的家伙清理干净才行。李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