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销社后院的梧桐树叶被秋阳晒得发蔫，张嘉豪刚把自行车支在铁皮棚下，就听见印刷厂的铁皮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舅舅李建国攥着个皱巴巴的订单本，脸色比院角的老墙皮还灰：“豪子，这三天就接了两笔小单，邻县那几家新冒出来的印刷厂，把价格压到成本线以下了！”
小灵通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是王虎发来的 bp 机留言 ——“城东杂货铺张老板换了低价包装，咱们的货被退回来了两箱”。张嘉豪摩挲着下巴，目光扫过印刷厂墙角堆着的普通牛皮纸，那些纸在梅雨季容易返潮，包食品放不了三天就会变软，可低价同行偏偏就用这种劣质材料压价。
“舅舅，低价战打不赢也不能打。” 张嘉豪走进印刷厂，油墨味混着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两台胶印机只开了一台，工人们正坐在长条木凳上抽旱烟，“他们用回收纸做包装，成本低三成，但客户用着要吃亏 —— 饼干受潮、糖果粘袋，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退货。”
李建国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着成本账：“可咱们不用劣质纸，报价比他们高五毛，客户都被抢走了！”
“那就换赛道。” 张嘉豪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开写满字迹的纸页，“我这几天琢磨着，镇上的糕点铺、县城的蜜饯厂，其实怕的不是贵，是包装不耐用。咱们做‘定制化包装’—— 印上客户的店名 logo，再用防潮纸做内衬，保准能把他们拉回来。”
他说着就往供销社跑，货架上堆着一捆捆土黄色的防潮包装纸，是前些年供销社进的货，因为价格比普通纸贵，一直没卖出去。“张主任，这防潮纸我全要了！” 张嘉豪拍着柜台，小灵通放在手边，随时准备联系客户，“再给我拿两罐食品级蓝黑油墨，要耐水的。”
张主任从铁皮柜里翻出油墨罐，铁皮盖子上还沾着干涸的墨渍：“豪子，这纸可贵啊，你印包装成本又要涨了。”
“贵有贵的道理。” 张嘉豪付了钱，让工人把防潮纸搬到自行车上，“客户宁愿多花五毛，也不想让自己的货毁在包装上。”
回到印刷厂，他立刻召集工人开会，在黑板上画着包装设计图：“咱们把包装分成三层，外层用牛皮纸印 logo，中层垫防潮纸，内层刷一层食品级清油，这样就算放在潮湿的库房里，半个月都不会返潮。” 他拿起一支毛笔，蘸着蓝黑油墨，在纸上临摹起镇上 “福源糕点铺” 的招牌字，“每个客户的 logo 都要手写设计，比机器印的更显用心。”
工人们面面相觑，老工人王师傅咂咂嘴：“豪子，手写 logo 费时间啊，咱们本来就赶工。”
“慢工出细活。” 张嘉豪把油墨罐递给王师傅，“低价同行的包装是机器批量印的，千篇一律还容易掉色，咱们的手写 logo + 防潮设计，就是和他们拉开差距的关键。”
当天下午，张嘉豪揣着手写的定制协议和防潮纸样品，骑着自行车挨个回访老客户。第一站是邻镇的 “兴旺蜜饯厂”，老板赵兴旺正对着一堆受潮粘连的蜜饯发愁，看见张嘉豪进来，头也不抬：“豪子，不是我不照顾你，隔壁厂的包装比你便宜五毛，我这小本生意耗不起。”
张嘉豪没急着辩解，从帆布包里掏出两个包装样品，一个是自己做的防潮包装，一个是低价同行的普通包装，往桌上一放：“赵叔，你往两个包装里各放一把蜜饯，咱们等明天再看。” 他又拿出食品级油墨样品，在纸上划了一道，“你看，咱们用的是食品级油墨，就算沾到蜜饯上也没事，他们的低价油墨一沾水就掉色，吃了还伤身体。”
赵兴旺将信将疑地照做，张嘉豪趁机拿出定制协议，用钢笔在上面写着：“咱们还能把你的蜜饯厂 logo 印在包装上，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你的牌子，比白包装有辨识度。要是包装出了防潮问题，我无条件退换，来回运费我包。”
协议上的字迹工整有力，末尾还留了小灵通号码，赵兴旺盯着防潮样品看了半天，终于松了口：“行，我先订 1000 份试试，要是真像你说的这么好，以后我就只跟你合作。”
从蜜饯厂出来，夕阳已经西斜，张嘉豪的 bp 机突然 “滴滴” 作响，是县城 “百味饼干铺” 的刘老板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做防潮包装？我要 2000 份，能不能印上我的店名？”
接下来的三天，张嘉豪跑遍了周边三县的老客户，用 bp 机随时回访沟通，手写了十几份定制协议。有客户担心成本太高，他就算了一笔账：“普通包装虽然便宜五毛，但受潮损耗率高达 10%，咱们的防潮包装损耗率不到 1%，算下来你反而赚了。” 还有客户想要更特别的设计，他就当场在协议上修改，用不同颜色的钢笔标注 logo 位置和字体。
印刷厂的工人们也忙了起来，两班倒连轴转，王师傅带着工人用毛笔蘸着油墨印 logo，年轻工人负责裁切防潮纸、粘贴内衬。张嘉豪晚上也留在厂里，用手电筒照着检查每一批包装的防潮层，确保没有漏粘的情况。夜班的饭盒里装着咸菜炒肉，工人们边吃边聊，都说现在的订单虽然麻烦，但看着客户认可，心里比以前赚低价钱踏实多了。
第四天早上，赵兴旺的电话打到了供销社的公共电话亭：“豪子，你那防潮包装真管用！我放了三天的蜜饯一点没受潮，比以前的包装强太多了！再给我订 3000 份，logo 再放大点！”
好消息接连传来，兴旺蜜饯厂的订单刚确认，县城的百味饼干铺又追加了 1500 份订单，甚至有两家原本在低价同行那里订货的糕点铺，主动找到张嘉豪，说低价包装让他们损失了不少客户，愿意加钱订定制化防潮包装。
一周后，张嘉豪坐在印刷厂的长条凳上，翻着订单本笑了 —— 这七天的订单量比上个月还多 15%，而且都是回款快、利润高的中高端客户。舅舅李建国拿着刚到的货款，笑得合不拢嘴：“豪子，还是你有办法，那些低价同行听说咱们的防潮包装卖得火，现在都没人敢压价了，有的甚至开始偷工减料，客户更不买账了。”
张嘉豪把订单本收好，准备去供销社给客户寄发货回执，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镇上中学的传达室老张头骑着自行车过来，神色有些凝重：“嘉豪，刚才有个穿中山装的人，把一封信送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好像是举报你的，说你在学校搞经商，影响校风呢！”
张嘉豪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发货回执差点掉在地上。秋风吹过梧桐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看着老张头远去的背影，知道一场新的危机，又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