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辰千户所原本死气沉沉的院落,因为新主人的到来,逐渐焕发出一种紧张而有序的活力。林峰深知,一个高效、忠诚且职能明确的团队,是他立足北镇抚司,应对未来风雨的根本。他结合现代管理理念和这个时代的实际情况,开始系统地搭建和壮大自己的班底。
首先确立的是核心架构,这在他回京养伤时已初步拟定,现在则需要落到实处,并赋予更具体的职权。
王铁柱的殉国,是林峰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整个团队无法弥补的损失。他亲自撰写请功和追恤的奏章,以最恳切的语言陈述王铁柱在云州护卫钦差、在塞外断后血战的功绩与忠勇,请求朝廷从优抚恤,并追封官职。陆炳对此事给予了大力支持,很快批复下来,追赠王铁柱为锦衣卫副千户(虚衔),赏银五百两,荫一子入锦衣卫为力士。抚恤银两和诰命送到王铁柱远在云州的老家时,林峰将自己所得赏银也悄悄添了一半进去。他无法让柱子复生,只能以此略尽心意,并嘱托当地锦衣卫暗桩代为照看其家小。在丙辰所内,林峰特意保留了一个“掌刑百户”的职位空缺,名义上由赵五暂代,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位置,永远属于那个憨直勇猛的汉子。这是一种纪念,也是一种激励。
“鬼影子”被正式任命为侦缉百户。林峰给了他最大的自主权和资源倾斜。除了赵五、钱六麾下的人马,丙辰所新招募的第一批人员中,最精干、最擅长潜行、刺探、追踪的十余人,全部划归“鬼影子”直接调遣。林峰拨出专项经费,用于购置伪装衣物、特殊工具、情报酬金等。他的职责被明确为:对外情报网络建设、重要目标监视追踪、特殊线索秘密查证、以及执行林峰直接下达的隐秘任务。“鬼影子”如同蜘蛛,开始按照林峰的指示,在京城复杂的脉络中,悄然织网。酒楼茶馆的伙计、青楼楚馆的杂役、码头力工的头目、当铺朝奉的学徒……一个个或为钱财,或为把柄,或为承诺所驱动的眼线,被“鬼影子”以各种方式发展、联络、控制。一张覆盖京城三教九流、虽然粗糙但已初见雏形的情报网,正在无声无息地铺开。
“算盘李”李默作为经历,角色至关重要。他不仅是林峰的幕僚长,更是整个丙辰所的大脑和后勤总管。林峰将丙辰所的文书档案、钱粮账目、人事考核、情报分析归纳等一应内务,全权交由李默负责。李默很快展现出他非凡的统筹与管理才能。他重新制定了丙辰所的文书流转和档案管理制度,将积压的旧案分门别类,标注疑点;建立了一套清晰的物资申领和核销流程,杜绝浪费和贪墨;更重要的是,他建立了一个小型的情报分析室,将“鬼影子”收集来的零散信息、过往卷宗中的线索、甚至市井流言进行交叉比对、归纳分析,提炼出有价值的情报简报,每日呈送林峰案头。李默就像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将纷乱的信息梳理得井井有条,为林峰的决策提供了坚实的数据支持。
赵五和钱六擢升试百户后,干劲十足。他们负责丙辰所的武力基础建设和日常行动。林峰将从塞外幸存回来的几名老兵(包括他自己)的实战经验与锦衣卫的传统训练结合,制定了更加严苛和实用的训练科目,尤其强调小队配合、巷战格斗和应急反应。他们从北镇抚司其他各所不得志的校尉、力士中,以及京城退役的老兵中,谨慎挑选、考核,吸纳了约三十名身体强健、背景相对干净、且有培养潜力的人员,补充进丙辰所。这批新人由赵五、钱六亲自带队训练,灌输忠诚与纪律。同时,丙辰所辖的那部分诏狱区域的看守和审讯工作,也由他们负责。林峰特别强调,审讯需以获取真实口供为首要目的,严禁滥用酷刑、屈打成招,但这在阴森恐怖的诏狱中能否完全贯彻,仍需时间观察。
林峰自己,则居于核心,负责战略决策、资源调配、对外协调以及处理最棘手的案件。他每日花费大量时间阅读李默整理的情报简报和重要卷宗,听取“鬼影子”的秘密汇报,召见赵五钱六了解训练和人员情况,并开始有选择地接触北镇抚司中其他非纪纲嫡系的军官,以及朝中一些职位不高但身处关键节点的官员,逐步拓展自己的人脉。
对于陆炳交办的那起南城私盐械斗案,林峰没有急于提审犯人。他让李默调阅了所有相关卷宗,包括近年来京城私盐贩卖的记录、漕帮各堂口的势力范围和摩擦、南城地面有活力的社会组织(帮派)情况。同时,让“鬼影子”派人,以各种身份潜入南城,打探这伙“悍匪”的底细,以及被抓后,有哪些人在暗中活动、打听消息。
很快,信息反馈回来。这伙人明面上是一个叫“黑鱼帮”的小帮派成员,但“鬼影子”的眼线发现,最近有几拨身份不明、举止精悍的人在南城秘密活动,似乎与漕帮某个大把头有关联,而且隐隐在打听北镇抚司对此案的态度,尤其是新任林千户的动向。
“案子不简单。”李默分析道,“‘黑鱼帮’很可能只是摆在明面的卒子,背后或许涉及漕帮内部倾轧,甚至……可能有官面上的背景。大人,此案可深挖。”
林峰看着汇总来的信息,心中有了计较。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立威和练兵机会。他决定亲自提审那名被南城兵马司抓获的“黑鱼帮”头目,但不是在北镇抚司阴森的审讯室,而是在丙辰所内一间普通的廨房。
他要先敲山震虎,看看能惊出什么蛇来。
班底在壮大,力量在凝聚。林峰如同一棵根系不断向下深扎、枝叶开始向四周舒展的树,虽然还算不上参天巨木,但已在这片充满阴谋与杀戮的土壤中,牢牢站稳了脚跟。接下来的风雨,他将更有底气去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