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宾大殿,坐落于太玄门主峰之侧,平日里用以接待贵宾,此刻气氛庄重而肃穆。
殿内云纹铺地,玉柱擎天,灵灯长明。正北主位暂空,左右两侧各设数席。左侧以太玄门一方为主,清微真人、赤阳真人、月璇真人以及新任副宗主凌绝(楚瑶光)依次而坐,天枢峰主与雷震长老因需主持防务与追剿残敌,并未出席。右侧,则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来自**万法仙盟**的使者,是一位身着紫金华服、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者威严的中年男子,其修为赫然是**元婴中期**,名为**紫宸真君**。他身后侍立着两名金丹后期的随从,气度不凡。
而来自**天机阁**的使者,则依旧是那位在陨星原秘境中有过一面之缘、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此刻已知其道号为**璇玑仙子**,修为金丹大圆满,气息空灵缥缈,仿佛与周遭天地融为一体。她仅带了一名筑基期的侍女,显得格外低调。
双方见礼,分宾主落座。灵茶灵果奉上,寒暄数语后,很快便切入正题。
“太玄门遭噬魂宗突袭,损失惨重,我万法仙盟闻讯,亦是同仇敌忾。”紫宸真君率先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不知玄玑宗主伤势如何?贵宗如今防务可还稳固?”
清微真人作为在场资历最长者,捻须回应:“有劳紫宸道友挂怀。宗主虽受魔头纠缠,耗费了些元气,但并无大碍,正在闭关恢复。宗门防务经此一役,已全面加强,更有瑶光副宗主归来,连斩魔首,如今固若金汤。”他顺势将凌绝推向前台。
紫宸真君的目光立刻转向凌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探究。凌绝在陨星原和此次大战中的事迹,显然早已传入他耳中。
“瑶光副宗主年轻有为,以金丹之身逆斩元婴,此等战绩,堪称惊世。”紫宸真君语气带着赞叹,但话锋随即一转,“只是,噬魂宗底蕴深厚,更有化神魔头坐镇,不知副宗主对此强敌,有何高见?贵宗又打算如何应对其后续报复?”
问题直指核心,且带着一丝考校的意味。
凌绝神色平静,放下手中茶盏,抬眸看向紫宸真君,声音清越:“紫宸前辈所言甚是。噬魂宗之患,非我太玄一门之事,实乃东域正道共同之心腹大患。其盘踞幽冥鬼域,窃取本源,所图绝非一隅之地。若任由其坐大,待其教主真身彻底稳固化神修为,甚至更上一层楼,届时魔焰席卷东域,恐无人可挡。”
他顿了顿,继续道:“故而,晚辈以为,应对之策,首在‘联合’。需以东域正道联盟之力,对其形成持续压力,压缩其活动空间,断其资源补给。其次在于‘情报’,需尽快探明幽冥鬼域内部虚实、噬魂教主真实状态及其图谋。最后,也是根本,在于‘实力’。需整合各宗资源,提升联盟整体战力,并寻得克制其幽冥魂道之法。”
条理清晰,格局宏大,不仅回答了如何应对报复,更将问题提升到了整个东域安危的层面。
紫宸真君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凌绝不仅实力强横,见识与口才也如此不凡。他微微颔首:“副宗主高瞻远瞩。联合、情报、实力,确是三大要务。不知太玄门在‘克制幽冥魂道之法’上,可有眉目?”这个问题,就带上了更深的试探意味了,显然是想探究凌绝那诡异力量的底细。
凌绝早已料到会有此一问,淡然道:“噬魂宗功法歹毒,专攻神魂,污秽法宝,确实难缠。然,大道三千,相生相克。至阳至刚之雷法、佛门纯阳佛光、乃至一些特殊的上古净化之术,皆对其有克制之效。我太玄门传承之中,亦有部分相关记载与研究。当然,最根本者,仍是自身道基稳固,神魂坚韧,方不惧其侵蚀。”
他避实就虚,并未提及自己的混沌之力,而是列举了公认的克制之法,并将根本归于自身修行,滴水不漏。
“哦?上古净化之术?”一直安静聆听的璇玑仙子突然开口,声音空灵悦耳,面纱下的眼眸似乎看向了凌绝,“听闻瑶光副宗主于星辰剑宗遗迹与幽冥鬼域皆有奇遇,不知可曾寻得此类上古妙法?若能共享,于我东域正道,乃是天大福音。”
她的问题更加直接,也更加难以回避,直接将话题引向了凌绝的个人机缘。
殿内气氛微微一凝。清微、赤阳等人皆看向凌绝,神色不变,但眼神中也带着一丝关切。他们知道凌绝必有秘密,但此刻盟友问起,如何应对,关乎宗门颜面与后续合作。
凌绝面对璇玑仙子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神色依旧平静,甚至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璇玑仙子消息果然灵通。晚辈确有些许机缘,于遗迹中偶得一些残缺的上古符文与感悟,其中确有涉及净化与稳固神魂之法。然,这些感悟与晚辈自身道基息息相关,极为个人化,且残缺不全,贸然拿出,恐误导同道,反为不美。”
他先是承认有机缘,但强调其“个人化”与“残缺”,堵住了对方要求共享的路径。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晚辈于星辰之道、以及太阴、寂灭等偏门属性上,确有几分独特心得。若贵盟或天机阁有精通此类道法的道友,晚辈倒不介意与之交流切磋,共同推演完善,或能从中提炼出一些对抗魂道侵蚀的通用法门。”
以“交流切磋”代替“无偿共享”,既展现了胸襟,又守住了底线,更将主动权拉回自己手中,还暗示了自己在多个冷门领域都有建树,让人摸不清深浅。
璇玑仙子面纱微动,似乎轻笑了一声:“副宗主谦虚了。能融合多种属性之力于一身,本就非凡。交流切磋,自是好事。我天机阁对上古星象、太阴周期亦有所研,日后或可向副宗主请教。”
紫宸真君见凌绝应对得体,无机可乘,便也不再纠缠于此,转而道:“副宗主提议联合,深合我意。不知太玄门对于联盟的具体章程,以及……联盟主导之权,有何设想?”
这才是会盟的核心问题——权力与利益分配!
清微真人接过话头,缓声道:“魔劫当前,自当以抗魔为首要。老道提议,可成立‘东域诛魔盟’,各宗派出代表组成长老会,共商大计。盟内事务,依贡献大小、实力强弱,协商而定。至于主导之权,我太玄门忝为东域正道翘楚,又首当其冲抗击魔焰,愿担此重任,但也需诸位盟友鼎力支持。”
这话说得客气,但意思明确:太玄门要当盟主。
紫宸真君不置可否,笑道:“清微道友所言有理。不过,联盟既立,需有章法,贡献与实力如何评定,资源如何调配,命令如何执行,都需细细商榷。我万法仙盟传承久远,于统筹各方、协调资源一事上,倒也略有经验。”
这是在委婉地争夺话语权和实际运作权了。
凌绝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评定贡献,无非‘出力’、‘出物’、‘出策’三者。出力者,斩魔杀敌,护卫四方;出物者,提供资源,供养战备;出策者,洞察天机,制定方略。至于实力,元婴为柱,金丹为基,更有特殊手段与传承底蕴,皆可考量。”
他目光扫过紫宸真君与璇玑仙子:“太玄门可承诺,诛魔盟若立,我宗愿出两位元婴(指岳峙和即将出关的某位太上长老)、十位金丹长老、以及三百筑基精锐,作为首批常备战力。同时,开放部分宗门秘境、丹器工坊,优先供应联盟所需。此外,关于噬魂宗核心情报、幽冥鬼域部分地图、以及针对性的战术推演,我宗亦可提供。”
他直接抛出了重磅筹码!两位元婴!十位金丹!三百筑基!还有秘境、工坊和关键情报!这等投入,不可谓不巨大,瞬间彰显了太玄门的决心与实力,也抬高了联盟的门槛。
紫宸真君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太玄门(或者说凌绝)如此果断,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万法仙盟虽强,但要立刻抽调两位元婴和如此多精锐长期出征,也需慎重权衡。
璇玑仙子则是眸光微闪,轻声问道:“副宗主所言‘幽冥鬼域部分地图’与‘核心情报’,不知详细到何种程度?又需何等代价换取?”
凌绝微微一笑:“地图可标记已知的部分安全路径、危险区域以及噬魂宗几处已被拔除或确认的据点。核心情报,则包括噬魂宗近期动向、兵力部署特点、以及……其教主可能存在的弱点迹象。至于代价……”
他停顿了一下,看向两人:“换取这些,不需灵石法宝,只需盟友们相应的诚意与承诺。比如,共享贵方掌握的关于‘上古神魔战场’、‘太阴圣灵’以及‘混沌相关’的一切记载信息。并且,在针对噬魂宗的联合行动中,需听从统一调度,不得因私废公。”
他再次抛出诱饵,同时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需要更古老、更核心的情报来解开谜团,并且要确保联盟的指挥效率。
紫宸真君与璇玑仙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凌绝的条件,直指各家的核心机密库藏,而且要求很高的指挥权。但对方提供的东西,价值同样巨大,尤其是关于噬魂教主弱点的情报,若是真的,足以改变战局。
谈判,进入了最关键的博弈阶段。
紫宸真君沉吟道:“副宗主所言,事关重大,非老夫一人可决。需传回盟内,由诸位长老共议。”
璇玑仙子也道:“天机阁的古老卷宗,调阅亦需权限。此事,妾身需禀明阁主。”
“自当如此。”凌绝从容点头,“联盟之事,非一日可成。两位道友可先在客舍歇息,仔细考量。在此期间,我太玄门也会继续清剿境内残敌,整备力量,以表诚意。”
第一轮会晤,暂时告一段落。双方都亮出了部分底牌,也摸到了对方的底线与需求。虽然没有立刻达成协议,但彼此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也为后续更深入的谈判奠定了基础。
送走两位使者后,清微真人看向凌绝,眼中满是赞许:“瑶光师侄,应对得当,张弛有度,更抛出了足够分量的筹码。看来,这副宗主之位,你是越坐越稳了。”
凌绝微微躬身:“师叔过奖。只是,与虎谋皮,需得多加小心。万法仙盟欲掌实务之权,天机阁则对上古秘辛与晚辈本身兴趣浓厚。后续谈判,恐还有波折。”
赤阳真人大咧咧道:“怕什么!反正咱们拳头硬,出的价码也高!他们要是识相,就乖乖合作;要是不识相,咱们自己也能干!”
月璇真人却微微蹙眉:“瑶光师侄以情报换情报之策甚妙,但将‘混沌’相关也列入要求,是否太过显眼?恐会引起他们更深的好奇与探查。”
凌绝目光深邃:“无妨。正因为他们会好奇,才会更重视我们提供的情报。而且,‘混沌’之说虚无缥缈,他们即便有所记载,也多半是零碎传说,难以窥其全貌。借此机会,或许反而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我们未知的线索。”
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无论是《混沌天书》残片,还是系统任务,亦或是噬魂教主觊觎的“混沌载体”,都指向一个更加宏大的谜团。他需要更多的碎片,来拼凑出真相。
就在几人商议之际,一名执事弟子匆匆入殿,禀报道:“副宗主,诸位长老,山门外来了一行人,自称来自**金刚寺**,为首者是一位元婴期的禅师,说是听闻太玄门遭劫,特来相助,并……想要求见瑶光副宗主。”
金刚寺?佛门正宗?他们也来了?而且指名要见自己?
凌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
看来,东域这潭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各方势力,都因噬魂宗之乱与他的崛起,开始主动或被动地卷入这场漩涡。
“有请。”凌绝沉声道。
他倒要看看,这佛门使者,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与……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