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孔洞绝非意外！”戚继光手指抚过炮膛内壁那细小却深透的孔洞，指腹沾染上铁屑，眼神瞬间冷如冰霜。红衣大炮乃水师重器，炮膛一旦受损，开炮时极易炸膛，轻则损毁兵器，重则伤及炮手，若在战时突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此事定是内鬼所为！”高铭远凑上前来，看清孔洞后脸色骤变，“粮草库守卫森严，寻常人根本无法靠近，定是军中有人暗中勾结弗朗机人！”
戚继光点头，目光扫过身旁的亲兵与粮库守卫，沉声道：“封锁粮草库，任何人不得进出！周老将军，烦请你立刻清点库中兵器，逐一检查炮膛、火药桶，务必查清受损兵器的数量！”
周云鹏刚经历一场恶战，身上还带着伤，却毫不犹豫领命：“末将遵命！”
随后，戚继光又对俞大猷道：“俞兄，方才弗朗机人撤退时，可有留下俘虏？”
“擒获了三名弗朗机兵士，还有两名倭寇，此刻正关押在旗舰上。”俞大猷答道，“将军是想从他们口中问出些什么？”
“正是。”戚继光眼神锐利，“炮膛被钻孔，弗朗机人又执着于烧毁粮草库，这背后定有更深的阴谋，或许能从俘虏口中找到线索。”
两人当即前往旗舰船舱。刚踏入关押俘虏的房间，一名弗朗机兵士便猛地挣扎起来，口中叽里呱啦喊着听不懂的话语，眼神中满是疯狂。戚继光示意亲兵上前，用刀背将其打晕，随后看向另外四名俘虏，目光最终落在一名身着弗朗机军官服饰的男子身上。
“你会说大明话？”戚继光沉声问道。
那军官脸色苍白，却依旧嘴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消息！”
戚继光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弗朗机人的信号弹——正是之前在粮道水域，那名弗朗机人发射的同款。“你们先是用自爆船设局，再假意袭扰粮道，最后出动主力攻泉州港，看似环环相扣，可若只是为了攻占港口，何必费尽心机破坏我方兵器？”
他一步步逼近，语气带着压迫感：“你们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是谁在军中与你们勾结？”
那军官额头渗出冷汗，眼神闪烁，却依旧不肯开口。戚继光不再多言，转身对亲兵道：“去查这几名俘虏的衣物、随身物品，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片刻后，一名亲兵拿着一张折叠的羊皮纸匆匆赶来：“将军！在这弗朗机军官的靴子里发现了这个！”
戚继光展开羊皮纸，只见上面用弗朗基文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旁边还夹杂着一些潦草的大明文字。俞大猷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眉道：“这弗朗机文我看不懂，不过这大明文字……像是‘下月初三’‘总督府’‘火药’之类的字眼。”
“总督府？”戚继光心中一震，泉州府总督府掌管着闽南一带的军政要务，弗朗机人的信中提及总督府，难道他们的目标是总督府？
就在这时，周云鹏匆匆赶来，脸色凝重：“将军！经清点，库中共有十七门红衣大炮的炮膛被钻了孔洞，还有二十桶火药的封口被人动过手脚，里面掺了不易察觉的湿硝石，遇火难以引爆！”
“湿硝石？”戚继光瞳孔一缩，结合羊皮纸上的“火药”二字，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心中浮现——弗朗机人勾结内鬼，破坏兵器和火药，恐怕是为了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对总督府发起突袭，而那时水师因兵器受损，根本无法及时支援！
“立刻传信给泉州总督，让他加强总督府戒备，尤其是下月初三前后！”戚继光当机立断，随后又道，“俞兄，我们得尽快找出军中的内鬼。能轻易进入粮草库，还能接触到红衣大炮和火药，此人在军中定有不低的职位。”
俞大猷点头：“我这就让人暗中排查近期接触过粮草库、兵器库的将领和兵士，重点关注那些与弗朗机人、倭寇有过接触的人！”
就在两人商议之际，一名斥候匆匆闯入船舱，神色慌张：“将军！方才清理弗朗机人撤退时留下的浮尸，在一具倭寇首领的尸体上，发现了一块腰牌，上面刻着‘高’字！”
“高字腰牌？”戚继光心中一动，猛地看向高铭远，却见高铭远脸色骤变，急忙道：“将军！末将家族中绝无勾结倭寇之人，这定是倭寇的阴谋，想嫁祸于我！”
戚继光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沉声道：“带我去看看那具尸体和腰牌。”
来到甲板上，一具穿着倭寇服饰的尸体被抬了上来，腰间挂着一块青铜腰牌，上面赫然刻着一个“高”字。戚继光拿起腰牌仔细查看，发现腰牌边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不像是新制的物件。
“这腰牌的样式，倒像是我大明军中将领的腰牌，只是被人刻意改刻了字迹。”俞大猷凑上前看了一眼，皱眉道，“看来内鬼不仅在破坏兵器，还想借机嫁祸他人，搅乱我军军心！”
戚继光眼神深沉，将腰牌攥在手中：“不管内鬼是谁，他的狐狸尾巴，很快就要露出来了。传令下去，密切监视军中所有姓高的将领，同时加大对俘虏的审讯力度，务必在本月初三之前，揪出内鬼，破解弗朗机人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