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山,观星殿。
巨大的星图被前所未有地放大、细化,焦点集中在青玄界外层虚空一片极其偏远、混乱的区域。那里被标记为“碎星坟场”,是上古星辰残骸、破碎秘境与不稳定空间乱流交织的死亡地带,常规情况下,连炼虚修士都不愿轻易深入。
此刻,星图之上,无数从被破坏或正在被攻击的节点反馈回来的能量流数据,经过天道宫超级阵法的复杂演算,最终如百川归海,隐隐指向了“碎星坟场”深处一个特定的坐标。坐标周围,模拟出的银白色“观测者”网络线条也最为密集、复杂,如同一个冰冷精密的神经中枢。
“就是这里。”玄天子指向那个被猩红标记的光点,声音斩钉截铁,“敌复合大阵的虚空核心调度枢纽——我们称之为‘虚空锚点’。它负责协调遍布青玄界的节点能量,接收并执行‘观测者’的优化指令,很可能是圣族、蚀骨殿与那第三方力量在此界联合作战的指挥部所在。”
殿内气氛凝重而炽热。经历了赤炎戈壁的惨烈与近一个月的鏖战,所有人都清楚,摧毁这个“虚空锚点”,将是扭转整个青玄界战局的关键一击,甚至可能打乱敌人在其他界域(如玄黄界)的部署。
“此处环境极度恶劣,空间结构脆弱多变,大军难以展开,且必是龙潭虎穴,守卫力量恐怕远超单个节点。”木长春沉声道。
“正因如此,才需精兵突袭,一击即走。”玄天子目光扫过殿内核心,“此番行动,代号‘斩锚’。由老夫亲自带队,姜毅、沐雨、洛冰、刘铁、林凡、璇儿、太虚兽‘幻’为核心突击队。另抽调天道宫‘天诛’、‘地戮’两支隐卫精锐,以及星河道院三位精通虚空阵法的宿老、天机阁两位推演大师随行,总计不超过三十人。”
这个阵容堪称豪华,几乎是青玄守望盟当前能拿出的、最适合此种特种作战的最强配置。
“弘法大师、星痕子、天蝎婆婆、沧海客及诸位长老,”玄天子看向其他几位炼虚领袖,“你等需在正面战场继续保持高压,牵制敌方主力,制造我们仍在按部就班清剿节点的假象。同时,密切关注青玄界各处的任何异常空间波动,谨防敌人狗急跳墙,或另有阴谋。”
“领命!”众人肃然应诺。
“姜小友,”玄天子看向姜毅,“你伤势初愈,状态如何?此行凶险,你与‘观测者’交过手,是核心战力,却也最可能被其针对。”
姜毅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与那缕温热的“薪火”印记,抱拳道:“盟主放心,晚辈已无碍,且迫不及待。那‘葬火’之仇,正好一并清算。”
玄天子点点头,又看向林凡和璇儿:“‘观测者’干扰频率发生器,可已调试完毕?”
“已准备就绪!”林凡捧出一个拳头大小、表面密布银色与星辰纹路的复杂球体,“此为‘乱序星核’,注入灵力激发后,可释放持续三十息的广域干扰波,理论上能扰乱‘观测者’网络在局部区域的协调与信息传递。但范围有限,且可能引起对方强烈反制。”
“三十息,够了。”玄天子眼中厉芒一闪,“出发!”
天都山深处,一座从未对外公开过的古老传送阵亮起耀眼的光芒。阵法符文并非寻常的稳定结构,而是充满了锐利与破开一切阻碍的意境。这是天道宫秘藏的“破虚阵”,专为进行超远程、高风险虚空穿梭而设。
光华敛去,三十道身影已置身于一片光怪陆离、危机四伏的虚空。
上下四方无着无落,只有远处漂浮的星辰残骸散发着幽幽冷光,近处是无声流淌、颜色诡异的能量乱流,以及不时闪现、吞噬一切的空间裂缝。没有空气,没有声音,只有无处不在的冰冷与死寂,以及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压抑感。
“碎星坟场”到了。
太虚兽“幻”第一时间撑开一个稳定的空间泡,将众人笼罩其中,隔绝了大部分有害辐射与细微的空间侵蚀。它银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断修正着方位。
“坐标确认,前方三千七百里,能量读数异常集中,空间结构有强烈人为固化痕迹。”林凡手持特制的虚空罗盘,低声道。
“小心接近,隐匿气息。”玄天子下令。
队伍如同幽灵,在破碎的星辰残骸与能量乱流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向着目标坐标潜行。每个人都屏息凝神,将自身气息压制到最低。
随着距离拉近,前方的景象逐渐清晰。
那并非想象中的宏伟要塞或庞大军舰。在数块巨大无比、仿佛被强行拼合在一起的星辰残骸中央,悬浮着一个极其诡异的造物。
它整体呈多面体结构,通体呈现一种哑光的银白色,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不断流动、变幻的精密纹路,与赤炎戈壁晶核上的纹路同源,但复杂了何止百倍!其体积并不算特别巨大,约莫百丈见方,却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而绝对的“存在感”。
无数道粗细不一的光束从这银白多面体的不同表面延伸出去,有的连接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其他星辰残骸(显然是伪装过的能量接收或发射装置),更多的则没入虚空深处,显然是在与青玄界各处的节点进行着实时连接。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无声运转,如同一个冰冷、高效、绝对理性的机械心脏。
这就是“虚空锚点”——“观测者”力量在此界的具现化核心!
而在银白多面体的周围,空间被明显“固化”和“规整”,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球形区域。区域内,可见少量但气息极为强大的守卫。
三尊高达十丈、通体由苍白晶体构成、手持巨大光刃的秩序裁决者,成品字形静立,散发着化神巅峰的威压。
五头形态扭曲、仿佛由虚空阴影与实质血肉糅合而成、不断滴落腐蚀性粘液的虚空猎食者,显然是蚀骨殿的手笔,在区域边缘无声游弋,猩红的复眼扫视着四周。
更令人瞩目的是,在银白多面体正下方,悬浮着一个较小的、不断旋转的银色圆盘。圆盘之上,站立着一名……难以形容的存在。
它大致呈现人形,却覆盖着一层液态金属般流动的银白色外壳,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光滑的镜面。镜面中,倒映着周围破碎的星辰和流动的能量,仿佛在不断“观察”和“记录”着一切。它的气息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冰冷与“非人”感,其能量波动与那银白多面体同出一源,但更加凝练、灵动。
“‘观测者’的……执行个体?”姜毅瞳孔微缩。
“准备战斗。”玄天子的声音在众人心底响起,“按计划,林凡、璇儿,干扰器准备,目标——银白多面体与那执行个体之间的连接波段,以及其对外的广域网络。老夫与天诛地戮隐卫,负责缠住三尊裁决者与虚空猎食者。姜毅,你们核心小队,目标——摧毁那银白多面体!动作要快,在干扰生效的三十息内,解决战斗!”
“是!”
众人如同绷紧的弓弦,蓄势待发。
林凡和璇儿对视一眼,同时将灵力注入手中的“乱序星核”。球体表面的星辰纹路骤然亮起,一股无形无质、却让周围空间都泛起细微涟漪的特殊波动开始酝酿。
玄天子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球形区域边缘,袖袍无风自动,一股浩瀚如天威般的领域之力轰然展开,瞬间将那三尊秩序裁决者与五头虚空猎食者笼罩进去!天道宫隐卫紧随其后,结成战阵,杀气冲天。
“敌袭——!”那银色镜面人第一时间察觉,镜面光华暴涨,发出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规则的警报波动。三尊裁决者眼中苍白火焰升腾,五头虚空猎食者发出无声嘶吼,同时扑向玄天子。
就是现在!
“干扰——释放!”
林凡和璇儿同时低喝,“乱序星核”爆发出刺目的银蓝光芒!
嗡——!
一股奇异的、仿佛能让法则“错乱”、信息“失真”的波动,以球体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精准地命中了银白多面体与镜面人之间的连接,以及多面体表面那些流动的精密纹路!
银白多面体表面的纹路立刻出现了短暂的卡顿、紊乱,延伸出去的部分光束也变得不稳定,明暗闪烁。那镜面人的动作也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迟滞,镜面中的景象扭曲了一瞬。
“三十息倒计时!上!”姜毅暴喝,与沐雨、洛冰、刘铁、太虚兽“幻”化作五道流光,以最快速度冲向那暂时“失聪”和“目盲”的银白多面体!
真正的斩锚行动,在这虚空坟场的死寂中,悍然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