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山,“归元静室”再次被凝重的气氛笼罩。只不过,这次疗伤的主角,换成了重伤归来的姜毅。
玄天子亲自出手,以精纯浩瀚的天道本源之力,配合数位擅长疗伤与驱邪的宿老,联手为姜毅清除体内残留的“葬火”侵蚀。那灰白色的“漂白”痕迹极为顽固,蕴含着一种冰冷、排他的法则特性,连混沌气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完全同化,更遑论驱散。它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肉体,更在缓慢消磨着姜毅与内宇宙、与钥之碎片的深层联系。
“好霸道的抹除之力!”一位擅长符箓驱邪的宿老尝试以九阳辟邪神符镇压,符光落在灰白痕迹上,竟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那痕迹吸收、转化,变得更加晦暗。“这已非寻常邪祟或能量侵蚀,近乎‘道伤’!”
“非也,”另一位精研法则的宿老摇头,手指虚点,引动一丝残留的“葬火”气息在玉碟中演化,“此力非生于毁灭,而源于‘否定’。它在否定姜小友存在的‘混沌属性’与‘钥匙关联性’,试图将其从根源上‘摘除’。其本质……近乎一种强制的、高位格的‘规则改写’!”
众人闻言,心头更沉。规则层面的攻击,最是棘手。若任由其发展,姜毅的混沌道体根基可能受损,甚至可能失去对钥之碎片的掌控。
沐雨寸步不离,青木源血几乎不计代价地注入姜毅体内,以其无尽的生机对抗着“否定”带来的虚无与凋零,维持着姜毅最基本的生命力与内宇宙的稳定。她的脸色比姜毅还要苍白,却咬紧牙关,不肯退后半步。
玄天子沉吟良久,最终做出了决断:“常规之法难解。需以‘周天星轨大阵’引动青玄界本源星力,混合天道宫‘万法归源池’中的祖炁灵液,再辅以姜小友自身混沌内宇宙之力,进行内外冲刷、重塑与覆盖!此为水磨工夫,耗时耗力,且需姜小友时刻保持清醒,以意志对抗‘否定’,引导新生。”
“宫主,需要多久?”姜毅躺在阵法中,声音虚弱却清晰。
“短则旬月,长则半载。期间你无法动用太多力量,需静心对抗。”玄天子看着他,“外界战事,暂且交由他人。你带回的情报至关重要,那‘葬火’与第三方‘观测者’的特性,我们必须重新评估所有战略。”
姜毅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缓缓点头:“晚辈明白。只是……其他几处节点战况如何?还有玄黄界……”
“其他六军皆已接战,战况不一,但暂无你遭遇的这等诡异杀招。情报已共享,各军会加倍小心。”玄天子安抚道,“至于玄黄界……你父母传来的‘星轨牵引’秘法解析已有眉目。结合你带回的、沾染了‘观测者’力量的晶核碎片,天道宫与天机阁正在尝试反向推演其部分行动逻辑与可能的弱点。或许,我们能从中找到主动联系玄黄界,甚至干扰敌方大阵的契机。”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姜毅心中稍安,闭上眼睛,开始全力配合治疗,以意志引导体内残存的混沌气,对抗那无处不在的“否定”感。
治疗过程漫长而痛苦。如同将灵魂置于冰冷的磨盘下细细研磨,又似在虚无的悬崖边挣扎求生。每一分每一秒,姜毅都在与那种“被抹除”、“被否定”的恐惧对抗,紧守灵台一点混沌不灭的意念,引导着外界源源不断注入的星力、祖炁与沐雨的生机,一点点冲刷、覆盖那些灰白的痕迹。
内宇宙雏形中,那缕得自上古矛尖的青铜色“薪火”印记,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它虽微弱,却异常坚韧,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姜毅的混沌核心,抵挡着“葬火”残留的侵蚀,甚至隐隐与之对抗、消磨。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外界,烽火连天。
第二军在北域“霜寂冰原”遭遇了极端环境与隐形“秩序冰傀”的阻击,进展缓慢,但凭借星痕子对星辰阵法的精妙运用,已逐步占据上风,正在稳扎稳打地破坏节点。
第三军在“腐毒沼泽”与蚀骨殿的毒师和变异毒物陷入了惨烈的消耗战,天蝎婆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战况焦灼但未落下风。
第四军于“风暴之眼”与操控天象的圣族修士及海怪激战,沧海客借助海势,大战方酣。
而由天道宫长老率领的三支虚空节点攻坚军,则遭遇了最为复杂多变的抵抗,圣族、蚀骨殿小股部队交替出现,配合诡异的陷阱与空间扰乱,战况最为激烈,但也取得了实质性突破,已摧毁一处节点,重创另一处。
青玄界各处,大小战斗不计其数,整体局势处于胶着,但敌方的复合大阵构建进度明显被迟滞。
在此期间,天道宫联合各宗智者对“葬火”、“观测者”以及“星轨牵引”的研究,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观星殿内,巨大的星图悬浮,其上除了标注七处节点,更增添了无数细密的、由银白色线条构成的复杂网络虚影,这网络的核心,隐约指向青玄界之外的某个深邃、冰冷的坐标。
“基本可以确定,”林凡指着星图,向玄天子及各位宿老汇报,他眼中带着熬夜的血丝,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观测者’并非独立生命体,更像是一种高度智能化、拥有自主行动与学习能力的法则造物或文明武器。其核心逻辑在于‘观测’、‘分析’、‘优化’、‘执行’。它本身或缺乏终极创造力,但极其擅长利用现有条件,达成预设目标——比如,协助圣族与蚀骨殿高效布阵,并针对关键威胁(如姜兄)部署致命杀招。”
“我们分析了晶核碎片上的银色纹路,那是一种极其精密的能量导引与法则嵌入结构。结合‘星轨牵引’原理反向推导,”璇儿补充道,手中托着一块模拟银色纹路的水晶板,“我们成功模拟出了一种弱干扰频率。虽然无法直接破坏‘观测者’,但若在关键时刻,于特定节点释放,可以短暂干扰其对局部战场的‘优化’与‘协调’能力,为我方创造战机!”
“更重要的是,”一位天机阁宿老抚须道,“通过对‘葬火’残留法则的逆向解析,以及对‘星轨牵引’秘法的完善,我们或许……能尝试构建一个极其不稳定、但理论上可以跨越遥远星空的单向意念共鸣阵!目标,正是玄黄界大致方位!虽无法传递实物或大量能量,但传递加密的关键情报或简短的定位信号,或有希望!”
这一个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曙光。
姜毅虽在静室疗伤,但这些进展也通过沐雨和偶尔探视的林凡等人,断断续续传到他耳中。这让他对抗“否定”的痛苦,似乎也减轻了几分。希望,从来都是最好的疗伤圣药。
一月之后。
“归元静室”内,姜毅体表最后一点顽固的灰白痕迹,在内外合力之下,终于彻底消散,化为虚无。他缓缓睁开眼,眸中混沌光华流转,虽仍显疲惫,却已恢复了清澈与锐利。
内视己身,内宇宙雏形非但没有因这番磨难而受损,反而在对抗“否定”、融合星力祖炁、以及那缕“薪火”印记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凝实、稳固。宇宙虚影中的星辰多了几颗,山河轮廓更加清晰,甚至隐隐有风雨雷电的雏形在边缘生成。他的修为,竟因祸得福,稳固在了化神后期巅峰,距离大圆满仅一步之遥!
“恭喜姜小友,大道根基,更上一层楼。”玄天子的声音传来,他不知何时已来到静室。
姜毅起身,郑重行礼:“多谢盟主及诸位前辈倾力相救。”
“是你自己意志坚定,底蕴深厚。”玄天子欣慰地看着他,“如今你已恢复,正是时候。其他六处节点,四处已基本平定,两处仍在激战。而我们对‘观测者’的干扰手段也已准备就绪。是时候,给这场蔓延青玄的烽火,添一把决定性的柴薪了。”
他目光炯炯:“下一步,集中优势力量,直捣黄龙——目标,敌方复合大阵在虚空中的核心调度枢纽!根据多处节点反馈的能量流向与‘观测者’网络推算,其位置已大致锁定!毁掉它,敌阵自乱!”
“同时,单向意念共鸣阵也将首次尝试启动,目标——玄黄界!我们需要知道那里的确切情况,也需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姜毅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与那缕温热的“薪火”。
“晚辈,愿为先锋!”
漫长的阵痛已然过去,新的征战与希望,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