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谷的星辰花海,第一次染上了不速之客的气息。
商逸冰踉跄着从传送阵中冲出,冰蓝色的灵血在花瓣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条凝固的河流。她怀里紧紧抱着星辰玉盒,流霜剑早已不知所踪,断臂的衣袖空荡荡地晃着,唯有那双冰蓝眼眸,还燃着不灭的火焰。
“逸冰姐!”阿禾最先察觉到异动,善念晶石的碎片化作光盾,瞬间护在她身前。当看清商逸冰满身的伤痕与空洞的衣袖时,冰蓝光芒剧烈震颤,“洛漓哥呢?星主族怎么了?”
商逸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死死攥着星辰玉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张念的守誓印光芒包裹住她,驱散了她灵脉中残留的混沌余息,她才猛地跪倒在地,压抑了一路的呜咽终于冲破喉咙。
“洛漓他……他用了星陨术……”她的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泪水混着灵血落在玉盒上,“星主族……没了……”
星陨术——以自身灵脉为引,爆发出同归于尽的力量。张念与阿禾同时僵住,脑海中闪过凌洛漓温和的笑脸,想起他总在战斗中护着商逸冰,想起他说“只要星星还在天上,就值得”时的坚定。
那个如星辰般温润的人,真的化作了星尘吗?
阿禾蹲下身,轻轻抱住商逸冰颤抖的肩膀,善念晶石的冰蓝光芒缓缓注入她的灵脉:“逸冰姐,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张念的玄铁鞭在身侧紧绷,金红眼眸中翻涌着怒火与悲痛。他看向星辰玉盒,守誓印的光芒与玉盒产生共鸣:“这里面……是《衡世录》?”
商逸冰哽咽着点头,颤抖着打开玉盒。泛黄的羊皮卷躺在其中,最后三页的血色残页在守誓印的光芒下微微发亮,那道刻着守誓印与善念晶石的“祭品印记”,像一只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凌玄说……说你们是祭品。”商逸冰的声音带着恐惧,“说执星者当年没能完成的事,需要用你们的灵脉来完成……他要融合创世与混沌,让三界重归‘一体’。”
张念的指尖抚过血色残页上的符号,守誓印的光芒突然变得灼热。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本源之心的四色花、陨星渊的老星、无妄海的石碑、桃花谷的幻境……所有线索像散落的珠子,被“祭品”二字串联起来。
“融合创世与混沌……”张念的声音低沉,“这就是解缚者口中的‘真相’?用我们的牺牲,换他们所谓的‘自由’?”
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突然刺入羊皮卷的血色残页,冰蓝光芒顺着血字游走,竟在残页背面显现出一行新的字迹——那是用更淡的血写的,几乎难以辨认:
“祭品非祭,乃衡之钥。执星者残魂在‘两界墟’,欲夺钥破界。”
两界墟?张念与阿禾对视一眼,这个名字在任何典籍中都从未出现过。
“两界墟……”商逸冰突然抬起头,冰蓝眼眸中闪过一丝清明,“我祖父的笔记里提过!那是创世与混沌的夹缝,是执星者失踪后,他的残魂被困的地方!”
她挣扎着站起身,灵脉因激动而刺痛:“他说两界墟里有‘界心’,只要拿到界心,就能打开连接三界与混沌界的通道。但界心需要‘衡之钥’才能激活,那把钥匙……就是能同时承载创世与混沌之力的灵脉。”
张念的心头一沉。守誓印源自创世本源,善念晶石蕴含混沌真意,他们的灵脉确实同时承载着两种力量——这不就是“衡之钥”吗?
“所以,执星者不是要杀我们,是要夺我们的灵脉。”张念的玄铁鞭发出嗡鸣,“他想利用我们打开两界墟,拿到界心。”
阿禾的善念晶石碎片在血色残页上跳动,冰蓝光芒照亮了残页角落的一行小字:“七月初七,星辰交汇之时,两界墟门开。”
今天是七月初三。
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四天。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张念的金红眼眸中闪过决绝,“与其等着被执星者的残魂夺走灵脉,不如主动去两界墟,彻底了结这场恩怨。”
“不行!”商逸冰立刻反对,冰蓝眼眸中写满担忧,“两界墟里的混沌与创世之力紊乱到了极点,进去的人九死一生!洛漓已经……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想起凌洛漓消散前的眼神,那份托付与不舍,重得让她喘不过气。
阿禾握住商逸冰的手,善念晶石的光芒温柔而坚定:“逸冰姐,洛漓哥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们逃避。如果我们不去,执星者的残魂迟早会找到其他方法打开两界墟,到时候牺牲的,就是更多无辜的人。”
她看向张念,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并肩作战的决心:“张大哥说得对,我们去两界墟。”
张念的守誓印与她的善念晶石同时亮起,金红与冰蓝的光芒交织成一道光柱,直冲云霄。这道光芒不仅是决心的象征,更是向所有同伴发出的信号——无论前路多险,他们都将一往无前。
当天傍晚,墨尘、石烈、木遥相继赶到桃花谷。听到凌洛漓的死讯,石烈一拳砸在桃树上,树干应声断裂,蛮族汉子的眼眶通红,却死死咬着牙没让眼泪落下。木遥的独臂紧握成拳,断臂处的伤口再次裂开,翠绿与土黄的灵息中,第一次染上了复仇的火焰。
“解缚者那帮杂碎!”墨尘的玄铁剑插入地面,剑身上的灵纹因愤怒而发亮,“我要去中洲,为洛漓星主报仇!”
“报仇有的是时间。”张念将《衡世录》的残页铺开在石桌上,“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执星者的残魂。四天后,两界墟门开,他要夺我们的灵脉当钥匙。”
石烈的巨锤重重砸在地上:“那就让他来!我蛮族的地脉龙骸能困住混沌之力,我把它带来,看他怎么夺!”
木遥的灵息注入桃花谷的土地,翠绿光芒让枯萎的桃树枝重新抽出新芽:“守脉者的‘缚灵阵’能锁住灵脉,或许能暂时困住执星者的残魂。”
商逸冰擦干眼泪,冰蓝眼眸中恢复了往日的冷静:“我知道两界墟的入口在哪。洛漓研究过星图,说入口在中洲与西荒交界的‘断星崖’。”
看着同伴们眼中的坚定,张念的心渐渐安定。他知道,无论他们是不是所谓的“祭品”,是不是“衡之钥”,身边有这些人,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夜幕降临时,阿禾独自走到桃花谷的溪边。溪水倒映着她的身影,善念晶石的碎片在水中泛着微光。她想起第一次在桃花谷遇到张念的场景,那时他浑身是伤,却还是温柔地递给她一颗沙果;想起虚梦渊的幻境里,他为了护她,甘愿被源噬侵蚀;想起本源之心的千年守护,他灵体消散前,说的那句“等我”。
如果她真的是祭品,她不怕牺牲。她只怕,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容,再也听不到他叫她“阿禾”。
“在想什么?”张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中拿着那柄刻好的玄铁匕首,星辰花的图案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他走到她身边,将匕首放在她手心:“这是给你的。就算到了两界墟,也要保护好自己。”
阿禾握紧匕首,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稍微安心。她抬起头,看着他鬓角的白发,看着他金红眼眸中毫不掩饰的担忧,突然踮起脚尖,轻轻吻上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溪水的微凉,带着星辰花的清甜,带着无需言说的决心。张念一怔,随即紧紧抱住她,守誓印的光芒将两人包裹,仿佛要将彼此的灵脉,永远刻进对方的灵魂里。
“张大哥,”阿禾的声音埋在他的胸口,带着一丝颤抖,“如果……如果我真的是钥匙,你会……”
“没有如果。”张念打断她,捧起她的脸,金红眼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是阿禾,是我要守护一生的人。别说什么祭品钥匙,就算是创世神来了,我也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眼角,那里有未干的泪痕:“记住,我们是彼此的光。要亮,就一起亮着;要灭,也一起灭。”
阿禾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突然笑了。是啊,他们经历了那么多生死,那么多考验,还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呢?
溪水潺潺,月光皎洁,星辰花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石烈与墨尘正在比试力量,木遥在修复被石烈打断的桃树,商逸冰坐在桃树下,借着月光研究星图。欢声笑语与复仇的决心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名为“守护”的画卷。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衡世录》的血色残页上,那道祭品印记的锁链,正悄悄蔓延,缠上了每个人的灵脉。
四天后的断星崖,等待他们的,究竟是终结,还是更残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