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山神庙的破窗就透进斜斜的光，落在凌洛漓手边的龙涎珠上，折射出细碎的金斑。商逸冰是被冻醒的，火堆早已成了灰烬，她往凌洛漓身边凑了凑，才发现自己竟靠在他肩头睡着了，而他的手臂正虚虚环着她的腰，像怕她摔下去。
“醒了？”凌洛漓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环着她的手臂轻轻收了收，又猛地松开，耳尖在晨光里泛着红，“我……我怕你着凉。”
商逸冰的脸也烫了起来，慌忙坐直身子，指尖绞着袖口的冰纹，那里的血珠光点亮得有些晃眼。“没、没事。”她低头时，瞥见凌洛漓手边的龙涎珠，想起昨夜自己悄悄放过去的，心跳又乱了几分，“这珠子……确实暖和。”
凌洛漓拿起珠子，珠身还带着她的体温。他望着她泛红的耳垂，忽然觉得，这一路寻来的宝物，都不及此刻她耳尖的红。但这话他没说，只是把珠子递过去：“你戴着吧，对你的冰纹有好处。”
商逸冰接过珠子，指尖触到他的，像有电流窜过。她把珠子塞进领口，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的暖意顺着血脉漫开，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温柔。
收拾青铜匣时，凌洛漓发现匣底刻着幅小图，画着座塔，塔尖插着根骨头似的东西。“这是……镇妖塔？”他指着图上的字，“不灭骨藏在镇妖塔里？”
商逸冰凑近看，忽然“呀”了一声：“我去过这里！去年随内门弟子历练，路过云台山时见过镇妖塔，塔前的石碑上刻着‘镇压万邪’四个大字，只是塔身早就荒废了，爬满了爬山虎。”
“云台山……”凌洛漓摩挲着图上的塔尖，“离这里有千里路，得尽快动身。”
两人出发时，晨光已铺满山路。商逸冰走在前面，龙涎珠在领口若隐若现，像颗跳动的小心脏。凌洛漓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夜她靠在肩头的重量，轻得像片云，却又沉得落进了心里。
“等等。”他喊住她，从储物袋里摸出块玉佩，是他用星髓边角料打磨的，上面刻着简化的星图，“这个给你。”
商逸冰接过玉佩，玉质温润，星图的纹路硌着掌心，像他的指纹。“这是……”
“星髓做的，能挡一次攻击。”凌洛漓别过脸，看着远处的山影，“镇妖塔邪祟多，带着防身。”
商逸冰把玉佩攥在手心，暖意在掌心里化开。她忽然踮起脚，把自己一直戴着的平安绳解下来，不由分说系在他手腕上。绳结是她亲手编的，用冰蚕丝混了银丝，在阳光下闪着细光。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什么，“说能保平安。”
凌洛漓低头看着腕间的平安绳，丝线缠着他的皮肤，痒痒的，却又暖得让人心头发颤。他想说什么，却见商逸冰已经转过身，快步往前走去，发梢的碎光在风里跳着，像藏了串星星。
一路无话，却又像说了千言万语。路过溪边时，商逸冰蹲下身洗手，龙涎珠的光透过领口映在水面，惊起圈涟漪。凌洛漓站在她身后，看着水中两人的倒影，忽然觉得，这寻物补链的路，好像不那么难了。
“你说，镇妖塔里会不会有先祖留下的东西？”商逸冰忽然抬头，水珠从她指尖滴落，落在他的靴面上。
“不知道。”凌洛漓蹲下身，帮她拂去发梢的草屑，指尖触到她的耳廓，两人都僵了僵，“但不管有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像块石头投进商逸冰的心湖，荡开层层涟漪。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晨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浅浅的影，那双总是坚定的眼睛里，此刻竟藏着她看不懂的温柔。
“嗯。”她轻轻应了声，慌忙低下头，却没看到凌洛漓嘴角扬起的弧度，像被风吹弯的月牙。
溪水潺潺，载着两人的影子往前流去。远处的镇妖塔还藏在云台山的雾里，但凌洛漓知道，只要身边有她，哪怕塔底藏着万丈深渊，他也敢往下跳。
因为有些东西，早已比性命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