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马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我们还有事要做。”
彼得看着身边这个虚弱但意志依旧坚挺的男人,点了点头。
他们还得把这位刀锋战士,安全地送回家。
皇后区,惠斯勒的修理厂。
天色已经蒙蒙亮,第一缕晨光透过满是油污的窗户,在布满金属零件的地面上投下几道微弱的光斑。
修理厂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
“吱呀——”
老旧的门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坐在轮椅上的惠斯勒猛地睁开眼,他几乎一夜未眠。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已经上膛的霰弹枪。
当他看清门口站着的三个人时,紧绷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是彼得和马特。
以及,被他们一左一右架着,几乎是拖回来的埃里克。
“你们·····”惠斯勒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操控着轮椅滑了过去,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埃里克身上。
埃里克的状况很糟糕。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古铜色的皮肤上那些诡异的血色符文虽然已经消失,但还是留下了一片片暗红色的印记。
他几乎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站立,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彼得和马特身上。
“他怎么样了?”惠斯勒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仪式被强行中断,力量抽取得很厉害,但···命保住了,休息一会儿就行了。”彼得喘着气回答。这一路把这个大块头弄回来,可比打一架累多了。
“迪肯·弗罗斯特呢?”惠斯勒随后又问道。
“死了。”马特言简意赅地回答,“死得很彻底,连灰都没剩下。”
惠斯勒愣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他们成功救出埃里克,然后狼狈逃窜;他们失败了,全军覆没;甚至,他们和迪肯同归于尽。
但他从未想过,这两个他临时找来的帮手,真的能把迪肯·弗罗斯特给杀了。那个筹划了血神阴谋,野心勃勃的吸血鬼新贵,就这么没了?
他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蓝战衣,另一个戴着滑稽的红色眼罩,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出这种惊天动地大事的样子。
“过程·····有点复杂。”
彼得挠了挠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难道要告诉这个饱经沧桑的老人,最终boSS是被一个看起来有点笨笨的阿库娅,用一招净化术给秒了吗?这听起来比吸血鬼变身血神还不靠谱。
“人回来就好。”惠斯勒没有追问,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彼得和马特,眼神里有感激,也有敬畏。
他操控轮椅,从工作台下拿出一个金属箱。打开后,里面是一排排装满了血红色液体的注射器。
“把他扶到椅子上。”
彼得和马特合力将埃里克安放在一张坚固的金属椅子上。埃里克一沾到椅子,就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惠斯勒拿出一支注射器,熟练地排掉里面的空气,然后卷起埃里克的袖子,将针头扎进了他粗壮的胳d膊。
血清缓缓注入。
埃里克紧皱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他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做完这一切,惠斯勒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他靠在轮椅的靠背上,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修理厂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老旧风扇转动的“呼呼”声,和远处街道传来的、城市苏醒的嘈杂。
彼得和马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疲惫。
“好了,小子们。”惠斯勒打破了沉默,他从轮椅侧面的一个小储物格里,拿出两沓厚厚的钞票,扔给了他们。
“这是你们的报酬,我知道不多,但这是我能拿出来的全部了。”
彼得接住钱,掂了掂,又扔了回去。
“老爷子,我们不是为了钱。”
马特也摇了摇头,没有去接。
惠斯勒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钱。
“我欠你们一个人情。”他郑重地说道,“以后有任何麻烦,只要我惠斯勒还活着,随时可以来找我。”
对于一个独来独往的老兵来说,这已经是最高规格的承诺。
“那我可记下了。”彼得笑了笑,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气氛,“下次我房租交不上的时候,可就来找你了。”
惠斯勒也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随时欢迎。”
他看了一眼窗外越来越亮的天色,又看了看椅子上昏睡的埃里克,忽然想起了什么。
“对了。”他操控轮椅,来到角落里一个被帆布盖着的柜子前。他掀开帆布,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玻璃酒柜。
他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瓶落满了灰尘的威士忌。
“八二年的。本来是想等埃里克这小子什么时候想通了,肯跟我喝一杯的时候再开。”惠斯勒用袖子擦了擦瓶身上的灰,眼神里有一种久违的柔和。
他拿出三个玻璃杯,倒了三杯琥珀色的酒液。
“来吧,小子们。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一杯。”
彼得看了一眼自己还未成年的身份,又看了看马特那张严肃的脸,最后还是接过了酒杯。“好吧,就一小口。”
马特也罕见地没有拒绝。
三人举杯,轻轻碰了一下。
“叮。”
清脆的响声,在满是机油味的修理厂里,显得格外悦耳。
冰冷的酒液滑入喉咙,带着一股辛辣的暖意,驱散了长夜的疲惫和寒冷。
彼得被呛得咳嗽了两声,脸都红了。
“哈哈哈,小子,你这酒量可不行。”惠斯勒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畅快。
就在这时,椅子上的埃里克,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晨光,正透过窗户的缝隙,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一下子就来到了清晨。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喝酒的三人身上。落在了惠斯勒那张满是皱纹的笑脸上。
“醒了?”惠斯勒看到了他,举了举杯子,“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了没?”
埃里克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那瓶八二年的威士忌,看着那个属于自己的,空着的酒杯。
他的嘴唇动了动,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暂时死不了,麻烦给我···也来一杯。”
惠斯勒愣住了。然后,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扩大,像是风中绽放的向日葵。
“好!好!”他连声说着,又拿出一个杯子,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埃里克挣扎着站起来,这一次,他的双腿有了力气。他走到桌边,拿起酒杯,看着杯中摇晃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像一团火,从他的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也烧得他眼眶,有些发热。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
纽约的清晨,车水马龙,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这是一个他曾经守护,却又无比陌生的世界。
昨晚一系列的经历让他明白,自己或许要重新认识一下纽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