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冷得刺骨，风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在刮。
这里的景色和昨天截然不同，没有树木，没有木屋，只有一片纯粹的、深深浅浅的白。
巨大的冰川从山巅延伸下来，表面不是平整的雪，而是覆盖着颗粒状的冰晶，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钻石般的光。
远处，更陡峭的山峰直插湛蓝的天际，峰顶萦绕着永不消散的流云。
“现在咱们已经在三千四百米了，有什么不舒服吗？”
周明远看了眼手机上的海拔计。
“感觉怎么样？上次在西域你适应的还挺快的。”
沈钰飞做了个深呼吸，其实不算“深”，因为肺活量和空气含氧量都跟不上。
她点点头：“还行，就是脚有点飘。”
慕砚修看着没什么变化，看来以前没少到过高海拔地区。
雪场建在冰川上，雪道边缘用鲜艳的旗帜标出。
这里的滑雪者明显更专业，装备也更精良。
沈钰飞看到几个人穿着连体的竞赛服，雪板细长，滑行时几乎贴着雪面，速度快的像低空飞行的子弹。
“这边雪道太危险，你就别滑了，就在平地上走走，看看风景吧。”
慕砚修很果断地说。
“装备也别带了，我们也不走远，陪着你。”
沈钰飞这次没逞强，点点头同意了。
她知道自己的水平，在这种地方摔一跤，可能就不是“拔萝卜”那么简单了，少说医院三日游，这里还是国外，医保卡都不能用。
但这么远的路来都来了，总得体验点什么。
最后她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让慕砚修和周明远拉着她玩。
听起来有点幼稚，但实际做起来还挺好玩的。
慕砚修还是带的双板，就只能公主抱着她滑平缓一点的地方。
“放松，我抱得动你，别害怕~”
他的呼吸在沈钰飞耳边喷出热气，不过有雪镜的遮挡，他没能成功在她脸上偷亲一口。
因为俩人的头盔和雪镜撞在一起了。
慕砚修滑得很稳，速度控制得极慢，几乎是在雪面上“蹭”着走。但即使这样，三千四百米海拔的风还是迎面扑来，吹得她睁不开眼。
沈钰飞缩在慕砚修怀里，第一次体验被抱着滑雪的感觉，她兴奋地四处张望。
“看那边。”
慕砚修示意。
沈钰飞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冰川的一条裂缝，深不见底，边缘是晶莹的蓝色冰层。
阳光照进去，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像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有专业的登山者系着安全绳在裂缝边缘探查，他们的身影在巨大的冰川衬托下渺小如蚁。
“好美啊……”
沈钰飞拽了拽慕砚修，让他停在这里欣赏一番风景。
是真的很漂亮，一种冰冷、遥远、非人间的漂亮。
站在这里，人会产生一种奇异的渺小感，山在这里存在了千万年，冰川缓慢移动，时间以地质纪年为单位流淌。
而人类穿着可笑的彩色衣服，踩着人造的工具，在这片永恒的白中留下短暂的痕迹，像蚂蚁爬过雪地。
慕砚修带着她滑了一小段，然后换周明远上阵。
周明远的方法更简单粗暴，他找了块塑料滑板似的东西，让沈钰飞坐上去，然后用绳子拉着她滑。
像是狗拉雪橇，不过沈钰飞可不敢在这时候说这话，不然周明远能在半路的时候给她把绳子松了。
“准备好了吗？”
周明远回头喊。
“等等——”
沈钰飞话还没说完，周明远已经跑了起来。
“啊——！”
惊呼声在冰川上荡开。
滑板在冰面上摩擦出“沙沙”的响声，速度其实不快，但因为坐得低，感觉格外刺激。
冷风扑面，雪沫溅到脸上，沈钰飞死死抓着滑板边缘，但嘴角却越咧越大。
“加速了！”
周明远在前方喊，真的加快了步伐。
“慢点！周明远你慢点！”
沈钰飞一边笑一边喊，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兴奋。
慕砚修站在不远处，举着手机在录像。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他睫毛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不过滑起来之后，周明远能自己减速，沈钰飞没法减速，所以后来就变成沈钰飞拉着周明远在滑了。
“哈哈哈哈狗拉雪橇——”
周明远在身后发出放肆的笑声。
“(ノ｀Д)ノ滚啊！！！”
沈钰飞坐在塑料托盘里不敢动，呲起来的雪扑了她一身，她收集了一下身上的雪团成一个小雪团，朝身后扔过去。
周明远的笑声传了老远，伴随着沈钰飞气愤的大喊，滑雪跟着他们拍视频的慕砚修都能收到他俩的声音。
下午三点，他们开始下山。
夕阳把西边的天空染成橘粉色，雪山尖顶也镀上了一层金。回程的缆车上，沈钰飞累得几乎要睡着，头靠在慕砚修肩膀上，眼皮打架。
“明天还来吗？”
慕砚修低声问。
沈钰飞迷迷糊糊地摇头：“不了……滑不动了……”
回到酒店时天已经全黑。
木屋亮着温暖的黄光，窗户上结着冰花。
管家迎出来，说两只猫今天很乖，虾条在壁炉前睡了一天，一只耳试图打开冰箱但未遂。
沈钰飞瘫在客厅的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
慕砚修帮她脱掉雪靴，周明远去厨房热牛奶。
虾条慢悠悠走过来，跳上沙发，在她腿上踩了踩，然后蜷成一个毛茸茸的橘色面团。
一只耳在稍远处观望了一会儿，最终也跳上来，在它腿上蹦迪，不过挨了虾条一记喵喵拳之后就老实下来了。
壁炉里的木柴噼啪作响。慕砚修把热牛奶递给她，在她身边坐下。
周明远占据了另一张单人沙发，打开手机开始查看明天的天气预报。
“明天晴天。温度回升，雪可能会有点化。”
“那就不滑雪了，在镇上逛逛吧。”
沈钰飞做出决定。
她还有一件大事没做呢，瑞士才是她选择的中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