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把手还在转。
王皓眼睛一瞪，抬脚就踹翻了床边的桌子。木桌砸在地上发出巨响，雷淞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别愣着！”王皓一把将他推开，“砸窗！”
史策反应最快，抄起算盘照着窗框上的铁钩就是三下。哐哐两声，第三下直接把钩子打弯扯断。雷淞然抓起桌腿往腐朽的窗框上猛撬，木头“咔”地裂开一道缝。龙傲天跐溜爬上床铺，把扫帚从窗口扔了出去。
“咚”的一声，扫帚落地。
“能跳！”龙傲天喊。
李治良缩在墙角，脸白得像纸。他抱着包袱，手抖得几乎抱不住。门外楼梯的脚步越来越近，枪口已经从门缝里伸进来半截。
王皓冲过去，一把夺过包袱甩上肩头，拽住李治良领子：“想活就跳！我接你！”
话音没落，他自己先翻身出了窗口。
夜风扑面，他半个身子滑下去，顺着屋檐瓦片蹭到墙角草堆，滚了两圈卸掉力道，立刻抬头。
“下来！快！”
史策紧跟着跃出。她双手撑窗台，腰一拧人就翻了出去，落地时轻得像猫。她马上蹲下，张开双臂。
龙傲天闭眼跳。
少年摔进她怀里，两人一起倒地，撞翻了个破筐。史策闷哼一声，爬起来拍拍灰，把龙傲天拉到墙根。
雷淞然咬牙扔掉拐杖，翻身就往外翻。右腿刚落地，钻心的疼让他跪了下去。他趴在地上喘了几口气，伸手去够拐杖，结果听见头顶“砰”地一声——子弹擦着窗框飞过，打在对面墙上溅起一片灰。
他抬头一看，李治良还卡在窗台上，两条腿乱蹬。
“哥！跳啊！”
李治良闭着眼，嘴里念叨着什么，双手抱头，整个人翻了出来。
王皓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下。两人摔成一团，李治良鼻血都撞出来了，可手还是死死搂着包袱。
“图……图没丢。”他哆嗦着说。
王皓抹了把脸上的灰：“命都没了你还管图？”
外头火光乱晃，士兵吼声四起。
“他们在后窗！快追！”
王皓翻身站起，一脚踢开身边空酒坛，大声下令：“雷淞然扶李治良走中间！史策断后！龙傲天探路！”
龙傲天拔腿就跑，矮身钻进一条窄巷。这地方污水横流，两边是塌了一半的土墙，堆满烂菜叶和碎陶罐。他小时候在戏班后厨偷馒头，专走这种没人愿意追的臭水沟。
雷淞然架起李治良，一瘸一拐跟上。李治良腿软，全靠他拖着走。每走一步，雷淞然右腿就像被刀割一下。
“哎哟我祖宗……”他龇牙咧嘴，“你能不能轻点？”
“我已经很轻了！”李治良带着哭腔，“我怕摔着图！”
“图比我还金贵？”雷淞然骂了一句，但还是把人往上托了托。
史策走在最后，耳朵听着动静。身后脚步声逼近，火把光扫过巷口。
她弯腰捡起半块砖头，反手一甩，砖头砸在远处屋檐上，“啪”地一声脆响。
“那边！”有兵大喊，“有人跑了！”
几束火光立刻朝声音方向移去。
王皓走在队尾，洛阳铲横在胸前。忽然他停住，看见一个士兵端着枪从侧面小路绕过来，正要吹哨。
王皓猛地掀翻路边一堆烂菜筐。
腐烂的白菜土豆哗啦倒了一地，臭气冲天。那兵吓得往后跳，捂着鼻子直退。
“走！”王皓低喝。
五个人一口气穿过三条窄巷，终于看到前方一片废弃货栈。歪斜的木门挂着半截铁链，里面黑乎乎的，堆着些破箱子和麻袋。
“进去！”王皓挥手。
龙傲天第一个钻进去，雷淞然架着李治良踉跄跟进。史策最后一个进来，顺手扯了块破帆布挂在门口挡光。
王皓掏出火柴，咔嚓一划，点燃半截蜡烛。
昏黄的光照出五张脏兮兮的脸。
李治良靠着墙坐地上，胸口起伏，差点背过气去。雷淞然瘫在角落，右腿裤管撕开一道口子，血已经浸透。
史策走过去，撕下自己衣角给他包扎。
“命都快没了还逞英雄？”她一边绑一边说。
雷淞然咧嘴一笑：“你不也飞了算盘？刚才那一手真利索。”
“少废话。”史策拧紧布条，“再流血你就别走了。”
王皓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没人跟上来，才把包袱递给李治良。
“接着。你守了一路，该你抱着了。”
李治良接过包袱，手指发颤，但眼神稳了些。他低声说：“我没丢图。”
“我知道。”王皓点头，“咱们活着出来了。”
龙傲天蜷在角落，扫帚抱在怀里，累得眼皮直打架。他刚才一路带路，脑子绷得太紧，现在一放松，困得睁不开眼。
“大哥……”他小声叫王皓，“我能睡会儿吗？”
“睡吧。”王皓拍了拍他肩膀，“我看着。”
史策坐在木箱上，望着窗外零星晃动的火光。她右手搭在算盘上，指节泛白。
雷淞然低头看自己的伤腿，疼得直抽气。但他没再抱怨。
李治良慢慢打开包袱一角，确认木匣还在。他轻轻摸了摸盖子，又赶紧合上，重新抱紧。
外面还有人在喊，脚步声时不时经过货栈门口。
王皓站在门边，洛阳铲靠在肩上，耳朵听着动静。
突然，一阵狗叫传来。
“糟了。”雷淞然脸色一变，“他们带狗了。”
李治良身体一僵，差点把包袱摔了。
“不怕。”王皓低声说，“狗进不来。这巷子太窄，它们只能在外围转。”
话刚说完，远处传来一声枪响。
“砰！”
子弹不知打中了什么，噼啪掉下一片瓦。
龙傲天惊醒，扫帚差点脱手。
“别慌。”史策站起来，“那是吓人的。他们不敢乱开枪，怕引来巡警。”
王皓却皱眉：“不对。这一枪不是冲我们来的。”
“那是冲谁？”雷淞然问。
没人回答。
货栈外，脚步声忽然密集起来，夹杂着军官呵斥。
王皓走到窗边，透过缝隙往外看。
一队士兵正从主街调头，朝北边跑去，带队的举着手电，边跑边喊：
“快！码头那边出事了！有枪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