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大镖头一手扶着杨少爷，一手牵着王二妞，正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李蛋蛋杀猪般的嚎叫：
“爹！就是他！他欺负我！”
回头一看，好家伙，李蛋蛋不知从哪儿把他那个酒铺老板爹给搬来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伙计。
李老板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人，此刻正怒气冲冲地指着曹大镖头：“就是你欺负我儿子？”
曹大镖头还没说话，王二妞就怯生生地开口：“是李蛋蛋先欺负我和杨大叔的...”
“闭嘴！小贱种！”李老板恶狠狠地瞪了王二妞一眼，“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曹大镖头眉头一皱，把王二妞往身后拉了拉，然后笑眯眯地对李老板说：“李老板是吧？你儿子刚才可是差点闹出人命啊。”
李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小孩子玩闹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要不要脸？”
曹大镖头被这颠倒黑白的本事气笑了：“玩闹？拿着点燃的鞭炮往人身上扔叫玩闹？要不是我及时拦住，现在你这宝贝儿子已经在吃席了！”
李老板被噎了一下，但马上又强硬起来：“少废话！你把我儿子吓尿裤子，这笔账怎么算？”
曹大镖头看了看还在抽泣的李蛋蛋，突然计上心头。
他慢悠悠地走到李蛋蛋面前，蹲下身，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小朋友，刚才叔叔跟你开玩笑呢，你不会生气吧？”
李蛋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变脸搞懵了，下意识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曹大镖头从怀里掏出一文钱，在李蛋蛋面前晃了晃：“你看，叔叔给你赔礼道歉。这文钱你拿着，去买糖吃好不好？”
李蛋蛋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
就在这时，曹大镖头突然手腕一翻，那文钱“嗖”的一声飞出去，精准地打在了李蛋蛋的额头上！
“哎哟！”李蛋蛋疼得大叫。
曹大镖头装作惊讶的样子：“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钱都接不住？”
李老板气得脸色发青：“你、你故意的！”
“冤枉啊！”曹大镖头一脸无辜，“我明明是好心赔礼，谁知道贵公子这么...笨手笨脚？”
他特意在“笨手笨脚”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气得李老板直哆嗦。
“给我打！”李老板终于忍不住了，对身后的伙计一挥手。
几个伙计摩拳擦掌地围上来。
曹大镖头叹了口气：“何必呢？大家都是文明人...”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如电，只听“啪啪啪”几声脆响，那几个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就每人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整齐划一地捂着脸愣在原地。
“...非要动粗。”曹大镖头慢悠悠地把话说完，还顺手整理了一下衣袖。
李老板目瞪口呆，他这些伙计虽然不是武林高手，但也都是身强体壮的大汉，怎么在这人面前就像纸糊的一样？
曹大镖头走到李老板面前，依旧笑眯眯的：“李老板，现在我们可以讲道理了吗？”
李老板吓得连连后退：“你、你别过来！我警告你，我在衙门有人！”
“巧了，”曹大镖头一拍手，“我在衙门也有人，而且官可能比你的大那么一点点。”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要不要比比看，谁的关系更硬？”
李老板被他这气势镇住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曹大镖头直起身，朗声道：“今天这事，本来就是你儿子不对。不过看在孩子还小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了。但是...”
他语气突然转冷：“如果再让我知道你儿子欺负人，或者你克扣工人工钱，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老板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只能连连点头：“是是是，不敢了不敢了...”
“还有，”曹大镖头指指王二妞，“这孩子的爹在你那干活吧？以后工钱按时发，听见没？”
“听见了听见了...”
曹大镖头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扶着杨少爷，牵着王二妞，大摇大摆地走了。
走出老远，还能听见李老板在教训儿子：“以后离那个煞星远点！听见没有！”
...
到了医馆，郎中给杨少爷重新包扎了伤口。趁着这个空档，曹大镖头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落魄的乞丐。
虽然满脸污垢，骨瘦如柴，还少了一条胳膊，但依稀还能看出当年那个富家公子的轮廓。
“杨少爷，真是你啊？”曹大镖头试探着问。
杨少爷浑身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这位小哥...你定是认错人了...”
曹大镖头在他身边坐下，叹了口气：“三年前，醉仙楼还是你们杨家的产业吧？我记得那时候你去收账，穿的是锦缎长袍，骑的是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四五个随从...”
杨少爷的肩膀开始微微发抖。
“两年前，你娘去世，酒楼易主...”曹大镖头继续说着，“一年前，你妻子带着孩子离开了青阳城...半年前，有人在赌坊看见你，那时候你还有左手...”
“别说了！”杨少爷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痛苦，“求求你...别说了...”
曹大镖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
当年的杨少爷虽然纨绔，但也不至于让人讨厌。谁能想到短短几年，就沦落到这步田地？
王二妞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水：“杨大叔，喝点水吧...”
杨少爷接过水杯，手抖得厉害，差点把水洒出来。
曹大镖头注意到，他接杯子用的是左手，而且动作很别扭，显然是后来才习惯用左手的。
“你的右手...”曹大镖头忍不住问。
杨少爷惨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二妞小声说：“杨大叔的右手是自己砍掉的...他说要戒赌...”
曹大镖头震惊地看着杨少爷。自断一臂戒赌，这是多大的决心？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没能戒掉赌瘾吗？
杨少爷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苦笑道：“没用的...就算砍了手，只要看见骰子，听见赌坊里的声音，我还是忍不住...”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是在喃喃自语：“我已经没救了...没救了...”
曹大镖头看着他这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按理说，这种自作自受的赌鬼，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看他保护王二妞的样子，又不像完全丧失了人性。
而且...自断一臂戒赌，虽然方法极端，但也说明他曾经努力过。
“你先在医馆养伤，”曹大镖头站起身，“医药费我已经付了。等你伤好了...我们再谈。”
杨少爷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又黯淡下去：“不必了...我这种人...不值得你费心...”
曹大镖头没有接话，只是对王二妞说：“二妞，你照顾好杨大叔，我晚点再来看你们。”
走出医馆，曹大镖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江湖路远，人心难测。谁能想到，当年风光无限的杨少爷，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而更让他纠结的是，到底该不该拉这个人一把？
或许...再观察观察？
第38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