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七分，基地网络中心的主控室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和偶尔响起的键盘敲击声。值班技术员小李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目光扫过面前十二块监控屏幕。
一切正常。数据流量平稳，防火墙状态绿色，没有异常连接告警。
他端起搪瓷缸喝了口浓茶，苦味让他精神一振。就在这时，屏幕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子系统状态指示灯，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从绿色变成浅黄，持续不到半秒，又恢复原状。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但小李在网络安全岗位干了五年，他知道基地的监控系统在设计时为了杜绝误报，设置了严格的阈值。不到确实检测到异常，指示灯绝不会变色。
他放下茶缸，双手放在键盘上，调出那个子系统的日志记录。那是专门用于存储“雏鹰”计划学员基础档案和“承影”项目驾驶员神经特征数据的加密服务器集群的访问监控模块。
日志显示一切正常。所有访问都来自授权的内部终端，符合既定流程。
小李眉头皱起。他调出底层数据包分析工具，输入时间戳，对那半秒内的所有网络流量进行深度解析。十分钟后，他在海量正常数据包中，捕捉到了十七个伪装成常规心跳信号的异常数据包。
这些数据包的目的地是那个加密服务器集群，但它们的源地址经过多层跳转伪装，最终指向一个本应处于物理隔离状态的测试终端——编号t-7，属于后勤设备调试区。
t-7终端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按照记录正在进行常规的物资管理软件升级测试，拥有临时访问部分内部网络的权限。但它的权限绝不包括触及驾驶员神经特征数据这种核心机密。
小李的后背渗出冷汗。他立即启动应急预案，一边向值班主管报告，一边尝试追踪那些数据包的真实源头。但对方的反追踪手段很高明，数据链在跳出基地内部网络边界后，就消失在复杂的公共通信链路中。
凌晨四点零五分，张彬被保密电话的铃声惊醒。电话那头传来王根生急促但克制的声音：“张工，网络中心发现异常数据窥探，目标可能是驾驶员数据库。安全部门的同志已经介入，李部长希望您能到场提供技术支持。”
张彬披上外套走出家门时，戈壁滩的夜空还没有一丝亮光。冷风刮过脸颊，让他彻底清醒。基地主干道两侧的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圈，每隔百米就有持枪哨兵肃立的身影，整个基地仿佛一头被惊动的巨兽，绷紧了神经。
网络中心的主控室灯火通明，气氛凝重。安全部门的技术专家已经接管了主要操作台，李部长站在中央屏幕前，脸色铁青。王根生向张彬快速汇报了情况。
“对方很专业，”李部长转头看向张彬，“数据包伪装成系统心跳信号，利用了我们后勤系统升级测试期间临时开放的网络通道。如果不是值班技术员心细，可能就漏过去了。”
“数据泄露了吗？”张彬问道。
“根据日志，对方只进行了试探性的数据包发送，没有触发大规模数据传输。”安全部门的一位专家回答，“但我们不能确定这是否只是一次火力侦察，或者他们已经用其他方式获取了部分数据。”
张彬走到一台空闲的终端前坐下。他没有去动那些正在进行的追踪程序，而是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脑海。
【超级光脑】无声启动。
他不是要追踪那些已经消失的数据包——那太迟了。他要做的是构建一个基于基地当前网络拓扑和所有已知访问记录的行为模型，然后让【超级光脑】以远超人类的速度，模拟推演那个入侵者可能采取的所有行动路径，以及他们最可能隐藏的位置。
在外人看来，张彬只是闭目沉思。但在他意识深处，无数数据流在疯狂奔涌。基地的每一台终端、每一个网络节点、每一次合法与异常的访问记录，都被拆解成基础参数，输入那个庞大的推演模型。
五分钟后，张彬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深处似乎有细微的数据流光掠过。
“对方没有离开。”他平静地说出结论，“至少有一个接入点还在基地内部网络里，处于深度休眠状态，等待下一次激活。”
李部长猛地转头：“你能确定？”
“逻辑推演的结果显示，有百分之八十七的概率。”张彬调出基地后勤区域的网络拓扑图，手指点在其中一个节点上，“t-7终端所在的调试区，在本次软件升级测试中，临时接入了三台用于模拟外部供应商数据交互的网关设备。按照规程，测试结束后这些设备应该被物理拆除并格式化。”
他看向后勤部门的负责人：“这三台设备，现在在哪里？”
那位负责人额头冒汗，急忙翻看记录本：“按、按照计划，昨天下午五点测试结束，设备应该由后勤三科的小王负责回收处理……”
“立刻联系小王，确认设备状态。”李部长命令道。
通讯兵接通后勤三科的宿舍电话。铃声响了七遍，无人接听。
“去宿舍！”李部长挥手，两名安全干部立刻冲出门。
张彬继续操作终端。在【超级光脑】的辅助下，他绕开了常规监控，直接切入那三台网关设备的底层固件日志——这些日志通常不会被常规检查覆盖。在第二台设备的日志深处，他发现了一段被巧妙隐藏的代码片段。
那是一段木马程序，伪装成固件的自我诊断模块。它的功能不是窃取数据，而是潜伏，并在特定时间或收到特定触发信号后，为外部攻击者打开一个隐秘的数据传输通道。
“设备被动过手脚。”张彬将那段代码的特征提取出来，“这不是远程入侵能实现的。需要有人物理接触设备，刷入修改后的固件。”
话音未落，冲去宿舍的安全干部传回消息：小王不在宿舍，他的个人物品有匆忙整理的痕迹。同宿舍的人说，小王晚上十点左右接到一个电话，说家里有急事，连夜请假离开了基地。
“家里？”李部长冷笑，“查他家里的电话记录，立刻通知沿线所有关卡！”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果小王真是那个内鬼，现在可能已经跑远了。
张彬盯着屏幕上那段木马代码，九转不灭体带来的敏锐感知让他察觉到一丝不协调。这段代码的编写风格……他调动【超级光脑】的记忆库，与之前“幽影”组织已知的攻击模式特征进行比对。
相似度百分之六十三。不高，但足够引起警惕。
“这不是‘幽影’一贯的风格。”张彬缓缓说道，“他们更喜欢直接、高效、破坏性强的攻击。这种长期潜伏、精细伪装的木马，更像是……专业情报机构的做法。”
主控室里一片寂静。如果不止一个敌对势力在盯着“承影”，情况就更加复杂了。
“启动全面内部筛查。”李部长下了决心，“所有近期接触过核心数据区域的人员，所有参与过设备调试、运输、维护的外来人员，全部重新审核。网络隔离策略升级，关键数据区域实施物理断网。”
张彬补充道：“那三台网关设备，以及同批次的所有测试设备，立即封存，由技术小组进行深度解剖分析。我需要知道这段木马的全部功能细节，以及可能的触发条件。”
他顿了顿，看向李部长：“我建议，对‘承影’项目的数据存储架构进行改造。建立动态的、分布式的加密存储机制，即使部分数据被窃取，在没有完整密钥链和实时验证的情况下，也无法解读。”
“同意。”李部长点头，“你尽快拿出技术方案。”
窗外的天色开始泛白。一场没有硝烟的攻防战在黑夜中开始，在黎明前暂告段落。隐患被清除，但阴影并未散去。张彬走出网络中心时，晨风带着戈壁特有的干燥气息扑面而来。
他知道，“幽影”或者其他什么势力，已经将“承影”列为必须获取或破坏的目标。而这场暗夜中的窥探，仅仅是个开始。
【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量子噪声加密通信模块（原型机）设计图纸及关键部件x2套。物品已存入无限空间。】
系统的奖励指向了更高级别的通信安全。张彬在心中记下，这份技术需要尽快消化，应用到新的数据保护方案中。
王根生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张工，钢厂那个技术人员的行踪分析出来了。他三个月前‘例行维护’期间，曾经单独在存放那批问题坯料的仓库区域停留过四十七分钟。仓库的旧式门锁记录显示，那段时间门被打开过两次。”
张彬停下脚步。四十七分钟，足够做很多事。
“还有，”王根生的声音压得更低，“安全部门的同志在追查小王的社会关系时发现，他一个远房表兄，去年因投机倒把被判刑。而那个表兄入狱前，经常往返于边境小镇黑水河。”
黑水河。那是已知的几条灰色物资流通渠道的节点之一。
所有零碎的线索，开始像磁石下的铁屑一样，朝着某个方向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