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轰鸣声还在耳边回荡,林晚没有立刻启动升空程序。她坐在驾驶位上,手指悬在操纵杆上方,目光扫过控制台上的各项数据。一切正常,通道稳定,方舟蓄势待发。
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走的时候。
“苏然。”她按下通讯键,“把孩子们叫过来。”
“嗯?”苏然站在地面指挥台前,愣了一下,“不是说好直接测试吗?”
“先等等。”她说,“让他们送我们一程。”
五分钟后,礼堂外的广场已经站满了人。远征队的队员们穿着作战服列队进入方舟,其余学生则整齐地站在台阶下,抬头望着那艘泛着蓝光的飞船。夜风轻轻吹动他们的衣角,没人说话。
林星瑶踮着脚,从人群里挤到最前面。她手里紧紧抱着那只派蒙玩偶,毛茸茸的耳朵已经被她揉得有点歪了。
“妈妈!”她大声喊。
林晚低头看她。
小女孩没哭,但眼睛亮亮的,像是藏着星星。她举起玩偶,用力往医疗舱的方向递过去。
“给艾拉!”她说,“它替我保护你!”
周围的学生都安静下来。有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像,弹幕瞬间刷满屏幕:“破防了”“这才是提瓦特精神”。
苏然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动了动。他转身走向装备箱,拿出一排银白色的手环。
“来。”他走到方舟舱门前,第一个把手环戴在林晚手腕上,“新版本,全息投影+实时元素波动反馈。”
林晚低头看了看。手环贴合得很紧,表面浮现出淡淡的符文图案。
“这不会是监控器吧?”她挑眉。
“你要真想偷懒我也拦不住。”苏然轻哼,“但这东西能让外面的人‘看见’你们。不是监视,是连接。”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别忘了,你不是一个人在飞。”
林晚没说话,只是轻轻捏了下手环边缘。符文一闪,投影展开,显示出她体内的元素流动曲线。
其他队员陆续登船,苏然一个个帮他们戴上手环,顺便说两句不痛不痒的吐槽。
“小陈,别以为戴了这个就能摸鱼,我看得清清楚楚。”
“小李,记得按时吃饭,别又靠泡面撑三天。”
“王教官,您岁数大了,别硬扛,不舒服就喊人。”
有人笑出声。紧张的气氛松了一点。
最后一名队员进入方舟,舱门缓缓关闭。林晚深吸一口气,准备启动最终程序。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按下主控键时,系统界面突然跳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永恒守护模式能量共鸣】
她怔住。
这不是任务提示,也不是警报,更像是一种……回应。
屏幕上的文字静静闪烁,没有倒计时,没有选项,只有一行字:
【欢迎回来,守护者01号】
林晚盯着那句话,心跳快了一拍。她想起十年前第一次登录系统的那个夜晚,那段被尘封的音频,还有艾拉体内那股熟悉的频率。
原来从一开始,就不是她在掌控系统。
而是系统,在等她回来。
她没有犹豫,轻声说:“原来你也准备好了。”
这句话只有她自己听见。
下一秒,整个校园的地基开始发光。一道道金色符文从地下蔓延而出,顺着建筑外墙爬升,与夜空中的星辰遥相呼应。光芒如同水流般汇聚,最终形成一张覆盖全域的星辉网络。
学生们仰头看着这一幕,有人下意识后退一步,有人伸手去接那些飘落的光点。
“这是……”一个女生喃喃。
“元素守则第一条。”旁边男生接过话,“当信念凝聚,世界将给予回应。”
更多人开始背诵。声音由弱变强,从零星几句变成整齐的齐诵。
林晚透过舷窗看着这一切。她的视线扫过人群,找到林星瑶。小女孩还站在原地,双手合十抱着另一只备用的派蒙玩偶,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她听不清内容,但大概猜得到。
苏然站在指挥台前,手握通讯频道开关,目光始终没离开方舟。他的手指放在“建立连接”的按钮上,却迟迟没有按下。
他知道,这一刻不需要声音。
林晚收回目光,双手放回操纵杆。她检查了一遍所有系统状态:能源满载、护盾激活、导航锁定、队员就位。
她轻触启动键,方舟底部的推进器缓缓亮起淡蓝色光焰。气流带动周围的光尘旋转,像是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
“全体注意。”她的声音通过内部频道传遍全船,“我们出发。”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应答。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窗外那片被星辉点亮的校园。
林晨曦不在现场。她留在实验室继续监测地下百米处的复制体信号,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别迟到,晚饭要凉了。”
这话谁都知道是假的。
但她还是说了。
就像林星瑶坚持要把玩偶交给艾拉一样。
有些事,明知道改变不了结果,还是要去做。
因为那是属于他们的仪式。
是信任,是牵挂,是哪怕面对未知宇宙也绝不放手的执念。
林晚最后看了一眼时间。
23:58。
距离预定起飞还有两分钟。
她调出外部画面,看到苏然终于按下了通讯键。
“林晚。”他的声音传来,平稳中带着一丝沙哑,“你要是敢不回来——”
他没说完。
林晚笑了。“——我就让星瑶天天穿派蒙cos去你办公室打卡?”
“……滚。”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连绷着脸的队员们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林星瑶在下面挥手,大声喊:“妈妈加油!早点回来吃饼干!”
林晚点头。
她关闭所有外部通讯,只保留基础数据链路。然后,她将双手稳稳放在操纵杆上,目光锁定前方的通道投影。
星辉仍在闪耀。
整座校园如同一座巨大的灯塔,为即将远行的方舟照亮前路。
她轻声道:“出发。”
推进器全功率启动。
方舟缓缓升起,底部的蓝光映照在地面上,与符文交织成一片流动的光河。
学生们自发牵手围成圆圈,仰头注视着飞船升空。有人开始低声哼唱一首古老的歌谣,那是最初守护者的传说主题曲。
旋律很轻,却传得很远。
林晚听着那歌声,手指微微收紧。
就在方舟离地十米的瞬间,系统再次震动。
【能量共鸣强度提升至97.6%】
【检测到跨维度协议同步请求】
【是否建立深层链接?】
她没有选择“是”或“否”。
而是直接输入了一串代码。
那是十年前,她亲手写下的系统初始化密钥。
屏幕闪了一下。
所有文字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跳动的音轨波形。
和艾拉体内那股频率,完全一致。
方舟继续上升。
星辉越来越亮。
林星瑶踮着脚,一直望着天空。
她的玩偶掉在地上也没去捡。
苏然站在原地,手还放在通讯台上。
他知道,真正的远征,现在才开始。
林晚看着前方无尽的黑暗通道,握紧了操纵杆。
她的耳边,仿佛又响起那句稚嫩的声音:
“它替我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