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盯着控制台上的数据流，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实验室的灯光冷白，映得他眼下一片青黑。
人工元素核心安静地悬浮在测试舱中央，外壳泛着淡蓝色的金属光泽。这是他熬了整整三十七天做出来的东西，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却装下了整个学院未来能源系统的希望。
“晨曦，准备好了吗？”他头也不抬。
林晨曦坐在另一台终端前，手里捏着一支荧光笔，在纸上画了几道波形图。她把检测仪戴在手腕上，点点头：“就位。”
“启动一级供能。”
嗡——
低频震动从地面传来。核心外层的涂层开始发光，一圈银灰色的纹路缓缓旋转，像钟离岩枪上的铭文。苏然嘴角一扬：“反虚空涂层激活正常，能量隔离率98.6%，比预估值还高。”
林晨曦没说话，眼睛紧盯着读数。
三分钟后，系统提示音响起：“稳定性检测完成，当前输出波动值0.01%，综合评级：S级。”
“成了？”苏然猛地抬头。
“等等。”林晨曦突然出声，“频率偏移+0.03%，不是误差范围内的浮动。”
话音刚落，核心表面闪过一丝紫光。
警报瞬间炸响。
“警告！内部共振异常！温度突破临界值！”机械女声重复播报。
苏然一个箭步冲到主控面板前，手背青筋暴起。测试舱的防护罩自动闭合，但边缘已经开始发红，像是被什么从里面烫穿。
“见鬼……”他快速调出源代码界面，“它在吸收环境里的残余虚空波？可我已经加了过滤层！”
林晨曦迅速切换检测模式，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你看这个峰值，和妈妈上次签到时的能量曲线几乎一致，只是相位差了一点点。”
“你是说……它想模仿林晚阿姨的能量节奏，但没对上？”
“对。就像唱歌跑调，越唱越崩。”
苏然咬牙：“那就给它一个标准音。”
他打开加密文件夹，输入三级权限密码。一段金色数据链浮现出来——那是林晚早期使用系统签到时留下的能量印记，存档编号Z-0427，备注写着“原始共生频率样本”。
“你要用她的数据做校准锚点？”林晨曦睁大眼。
“不然呢？等它炸了重做？现在所有防御模块都靠这玩意供能，要是连锁失效，东区生态公园那群水星文明居民又要哭着找人修泳池。”
他说完就要拖动文件进核心接口。
“不行！”林晨曦一把按住鼠标，“直接注入可能引发记忆回溯反应，上次你拿她喝过的奶茶杯做分析，系统都弹出‘胡桃式推销术’窗口了，差点把实验室变成往生堂分店。”
苏然顿住。
两人同时看向测试舱。
核心的蓝光正在变深，接近靛紫色。温度计数字跳到了99c，还在往上走。
“还有十秒自动熔断。”系统提示。
“我写个匹配算法。”林晨曦突然转身，噼里啪啦敲键盘，“把她的生命频率降维成基础振幅，只提取周期规律，不带任何情感参数。”
“你能多久？”
“三十秒。”
“你有十五。”
她没回嘴，手指翻飞。
倒计时七秒时，程序编译成功。
苏然立刻执行双通道接入：一边上传简化版频率模板，一边启动冷却反冲程序。核心剧烈震了一下，舱体发出金属扭曲的咯吱声。
所有人屏住呼吸。
然后——
嗡……
声音变了。
不再是刺耳的尖鸣，而是一种低沉的共鸣，像是风穿过神庙的柱廊。
蓝光回归，稳定闪烁。
温度开始下降。
“稳住了。”苏然瘫在椅子上，后背全湿。
林晨曦松开键盘，看了眼检测仪：“输出稳定性99.99%，误差在可控范围内。反虚空涂层运行效率提升至99.2%，没有再吸收外部干扰。”
她顿了顿，又说：“而且……它现在发出的能量波，和妈妈的心跳节奏一样。”
苏然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所以咱们造了个会模仿林晚阿姨心跳的小玩意？”
“准确说，是学会了她的呼吸频率。”
“那下次升级是不是还得喂它吃布丁？”
“建议列入长期观测项目。”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仪器还在运转，核心静静漂浮，像一颗睡着的星星。
苏然打开日志记录页面，敲下第一行字：“实验编号AEc-447，人工元素核心首次激活测试，初步验证可行。下一步需申请伦理委员会审批，合法获取林晚生命能量样本授权。”
他按下保存键，抬头问：“你妈那边怎么说？”
林晨曦正要回答，手表震动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
【布丁做好了，你们也带一份回来】
她打字回复：“收到。”
然后合上终端，却没有起身。
“你不回去？”苏然问。
“再待一会儿。”她说，“下一轮数据刷新快到了，我想看看过热会不会复发。”
苏然点头，也没赶她。
他转回头，盯着核心看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其实我不是非得用她的数据。”
“嗯？”
“我是说……总让她一个人扛着，不太公平。她已经做到那种程度了，我们至少得让系统学会自己走路。”
林晨曦看着他侧脸。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怕你们觉得我在抢功。”他笑了笑，“毕竟她是妈妈，我是……就是个运营转行的技术员。”
“可你现在做的，也是守护。”
苏然没说话。
实验室安静下来，只有机器运行的轻响。
五分钟后，新一波数据流涌入。
林晨曦皱眉：“等等，核心内部出现微弱波动，频率……怎么有点像派蒙的叫声？”
“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她调出声谱分析，“峰值在3.4khz，正是她喊‘哎呀呀’的那个调。”
苏然立刻检查缓存区。
下一秒，他在系统日志里发现一行小字：
【检测到生物情绪残留：甜品偏好度+72%，建议增加巧克力史莱姆联动功能】
“……星瑶什么时候把玩偶塞进这里的？”
林晨曦面无表情：“上周你说要收集儿童访问日志的时候。”
“所以这东西现在不仅学了林晚的心跳，还会因为布丁产生情绪反应？”
“看起来是的。”
苏然扶额：“完了，我们造了个会撒娇的能量源。”
林晨曦站起身，走到测试舱前。核心的光芒映在她脸上，一闪一闪。
“但它确实稳定了。”她说，“哪怕是因为布丁。”
苏然也走过去，看着那颗小小的、发着蓝光的核心。
“也许守护本来就不该太严肃。”他说。
通讯器忽然亮起。
是新的消息提示。
他点开，看到林晚发来的文字：
【听说你们用了我的旧数据？下次要用，记得先充个十连抽，保底必出五星妈妈】
苏然忍不住笑出声。
林晨曦也笑了。
他们站在测试舱两侧，谁都没有离开。
核心继续运转，蓝光平稳，顶部指示灯缓慢闪烁。
像一次呼吸。
像一次回应。
林晨曦伸手触碰玻璃罩外壁。
冰凉。
但她仿佛感觉到一点暖意，在指尖停留了一瞬。
苏然低头看表。
凌晨四点零三分。
他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发现杯底沉着一块没化开的巧克力糖。
皱眉。
“这谁放的？”
林晨曦瞥了一眼：“星瑶昨天来过。”
“所以现在连我的水杯都被投喂了？”
“说明系统识别成功。”她认真道，“它知道什么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