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拐过楼梯口时，背包一晃，拉链开了道缝。他立刻停下，伸手一摸，试管不见了。
他转身就往回跑。
走廊空荡，刚才那个见习骑士早就没影了。他沿着墙根快步走，眼睛扫着地面。清洁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水声。
他推开门，看见那支试管正躺在水池边，盖子没掉，液体也没漏。他松了口气，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暗红色的样本还在晃。
“还好没破。”
他重新封装好，用酒精擦了三遍，塞进内袋。然后一路小跑到了医疗研究室。
门开着，甘雨已经在里面了。她站在一台仪器前，手里拿着记录板，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眼。
“你来了。”
“嗯，差点出事。”神风把背包放下，取出试管和心海给的小瓶子，“样本全在这儿，命脉之液也带来了。”
甘雨接过东西，打开检测仪开始录入数据。屏幕亮起，波形图跳动几下后稳定下来。
“孢子有反应。”她说，“它在模仿休眠状态，但内部能量一直在流动。普通净化手段对它没用。”
“那就得用非常规办法。”
话音刚落，门口响起脚步声。
阿贝多走了进来。
他穿着炼金术士的长袍，肩上有暗纹披肩，手里抱着一本笔记。神风听说过他，白垩之子，钟离认可的人，脑子比谁都清楚。
“琴让我来的。”阿贝多说，“她说你们需要破解深渊物质结构。”
神风点头，“正好你来了。我们现在卡在一步——怎么让这种孢子自己崩溃。”
阿贝多走到桌边，翻看甘雨刚整理的数据。他看了一会儿，抬头说：“这不是单纯的深渊产物。它在吸收环境里的对立元素，冰和火，靠它们维持内部平衡。”
“所以越净化它越稳？”
“没错。”阿贝多合上笔记，“唯一能打破它的，是人为制造更强的中和场。让它撑不住。”
神风想了想，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半透明的六棱柱体。表面有淡金色的纹路，正在缓慢流动。
“这是我之前拿到的‘共鸣室原型机’。”他说，“系统给的，一直没机会用。现在看来，可能是唯一能生成中和场的东西。”
甘雨凑近看了看，“它能承载双元素输入吗？”
“理论上可以。”神风说，“但它没完全解锁，运行风险不小。”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阿贝多说，“先试一次小规模实验。”
三人动手布置。
甘雨把命脉之液接进共鸣室底部，作为稳定能源。阿贝多调整参数，在控制面板上设定了能量阈值。神风则把一份K-7样本放进中心舱。
“准备好了。”甘雨说，“我可以提供冰元素引导。”
“火元素呢？”阿贝多问。
神风看向窗外。黑雪还在下，落在窗台上不化，反而泛着微热。
“就用它。”他伸出手，从外面引了一缕黑雪中的热能进来，“这点火够用了。”
甘雨点头，双手贴上装置两侧。冰蓝色的光顺着她的指尖流入共鸣室。神风握住控制杆，将那股热能缓缓注入。
两股力量在中心交汇。
刚开始还算平稳，可几秒后读数突然跳动。屏幕上红字闪现：【能量波动异常】。
“要炸了。”阿贝多盯着数据，“不对冲不行。”
“我来压住。”神风闭眼，发动微量安抚元素操控。
一股无形的力量扩散开来，像一只手轻轻按住了躁动的能量流。冰与火在中心点僵持了几秒，忽然静了下来。
然后，空气中浮现出淡紫色的雾气。
它慢慢包裹住K-7样本，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监测仪上的数值开始下降——42.1%，35%，20%……最后停在0.3%。
“活性几乎归零了！”甘雨睁大眼睛，“真的有效！”
阿贝多迅速记录下所有参数，“这是中和反应产生的净化气体。如果能量产，就能应对黑雪扩散。”
神风笑了下，“总算找到突破口了。”
“别高兴太早。”阿贝多指着屏幕，“能量回流速度在加快。共鸣室快撑不住了。”
果然，装置外壳开始发烫，顶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必须关机。”神风伸手去切电源。
但他刚碰到按钮，发现命脉之液已经和系统深度连接，强行断开会引发更大爆炸。
“来不及了。”甘雨立刻抬手，在主控区前建起一层冰盾。
阿贝多翻出应急手册，快速找到泄压阀位置。他冲到墙边，拉开面板，按下开关。
地下排水管道启动，多余能量开始导出。
可就在最后一秒，共鸣室顶部炸裂。
一声巨响，强光闪过，冲击波掀翻了旁边的桌子。烟尘弥漫，仪器警报响成一片。
等灰尘落下，三人站稳。
冰盾挡住了大部分碎片，没人受伤。但共鸣室外壳裂开，核心部件烧焦了一半。
“设备报废了。”神风蹲下检查，“不过……数据都存下来了。”
甘雨从角落捡起一个小瓶，里面还有一点紫色气体，“这个也保住了。”
阿贝多走过来，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下一串公式。“这次失败是因为能量反馈路径设计不合理。下次应该增加缓冲层，再引入第三种元素做过渡。”
“还有下次？”神风看着他。
“当然。”阿贝多头也不抬，“我们已经证明方法可行。现在只需要改进装置。”
甘雨把小瓶收好，“我会把剩余样本转移到安全区。这里的电力系统不稳定，不适合继续实验。”
神风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打开系统界面查看备份数据。屏幕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参数，但他一眼就盯住了那个紫色气体的生成曲线。
“这东西能净化孢子，但它是怎么做到的？”他自言自语，“难道真是冰和火撞出来的？”
阿贝多走过来，看了一眼屏幕，“不是简单相撞。是你的安抚能力在中间起了桥梁作用。没有你，两种元素根本碰不到一起。”
神风愣了下，“所以……我才是关键？”
“你是触发器。”阿贝多说，“也是稳定器。少了你，整个系统就会崩。”
甘雨站在旁边听着，轻声说：“其实我一直觉得，你的能力不只是安抚。它更像是一种连接。能把不同的人、不同的力量连在一起。”
神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刚才那一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了什么。不是控制，而是“感知”。他能感觉到冰的冷、火的热，还能感觉到它们之间的空隙。他的能力填补了那个空隙，让两者达成了短暂平衡。
“也许……”他说，“我们可以试试加大剂量。既然知道方向了，就不怕再来一次。”
“但不能再在这儿。”甘雨说，“这里太危险，万一再炸一次，可能会伤到别人。”
阿贝多合上笔记本，“我认识一个废弃的炼金工坊，在城外。那里有独立供能系统，适合做高危实验。”
“那就去那儿。”神风站起来，“等天黑就出发。”
甘雨点点头，开始收拾设备。阿贝多则在纸上画起了新的设计图，笔尖沙沙作响。
神风走到窗边，外面黑雪还在飘。
他伸手打开窗户，一片雪花落在掌心。
还是那种奇怪的温度，不冷，有点烫。
他握紧手，把雪捏碎。
回到桌前，他拿起那瓶紫色气体，对着灯看了看。
气体在瓶子里缓缓流动，像是活着的东西。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这气体能净化孢子……”他抬头看向两人，“那要是有人已经被感染了，还能救回来吗？”
甘雨动作停了一下。
阿贝多抬起头，眼神认真。
“这个问题。”他说，“我们现在就得想办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