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站在湖边,左手还麻着。他刚从崖顶下来,腿有点软,但没坐下。远处的天边泛白,雨点开始落下来,打在脸上凉得很。
心海盘坐在一块平石上,眼睛闭着。她的额头上有一道淡蓝色的纹路,像是水波一样轻轻闪动。她没说话,已经这样坐了快十分钟。
九条裟罗站在高坡上往下看,手按在刀柄上。她身后站着一队人,全都穿着幕府军的铠甲,雨水顺着头盔往下淌。
“你能看到多少种结局?”神风走到心海身边蹲下,声音压得很低。
心海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又闭上了。“三种。”
“哪三种?”
“第一种,风雷镇压。”她慢慢说,“用强元素压制敌人前进,但会波及周边村落,很多人受伤。”
神风没吭声。
“第二种,纯水封锁。”她继续说,“我用水墙挡住整个湖面,把敌军困在外面。但这需要耗尽我的力量,可能撑不过两个时辰。”
“那第三种呢?”
“水火交织。”她说,“利用宵宫给的改良烟花,在水面布阵。等敌人进入区域后引爆,再由九条裟罗引导雷电,让电流通过雨水和湖水扩散,形成双重打击。”
神风皱眉:“这方案风险在哪?”
“控制难度大。”心海睁开眼,“火与水本不相容,必须精准同步。差一点,火就灭了,或者水把雷引偏了方向。而且……”她顿了一下,“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
神风站起身,朝九条裟罗招了下手。
九条裟罗走过来,雨水顺着她的发尾滴落。“我已经带人看过地形。湖岸两侧有三处地脉节点,适合布设雷阵。”
“你能在雨里控雷?”神风问。
“雨水是导体。”她说,“越大的雨,越容易传电。只要位置准确,三枚雷矢钉入节点,就能形成电网。”
“那就干。”神风说,“把烟花布置在雷网交汇点,等他们进来再一起引爆。”
心海点头:“我会用水流调整浮木位置,确保烟花分布均匀。”
三人不再多说,立刻分头行动。
神风沿着湖边走,怀里抱着几个黑色筒状物。这是宵宫昨晚交给他的东西,说是特制烟花,遇水不灭,还能在水下燃烧十秒以上。他一个个放进浮木架子里,再推到指定水域。
九条裟罗站在高坡上,取出三支短箭。箭头泛着蓝光,那是雷元素凝聚的痕迹。她弯弓,瞄准第一个节点,射出。
箭落地的一瞬,地面裂开一道细缝,蓝光顺着雨水蔓延开来。第二支、第三支接连命中。三道光线在湖面上空连成三角,电流像蛛网一样铺开。
“好了。”她在通讯器里说,“雷网已激活,等待指令。”
神风按下腕表上的按钮,系统提示音响起:【复合防线部署完成,等待触发】
他抬头看天,雨越下越大。
突然,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侦查兵跑过来,脸色发白:“东侧哨岗失守!有五名深渊使徒突破防线,正往这边来!距离不到五百米!”
神风立刻冲向心海的位置。
心海已经站起来,双手贴在湖面上。她的眼睛完全变成蓝色,像是深海的颜色。
“他们来了。”她说。
“能拦住吗?”神风问。
“能。”她轻声说,“但我只能做一次。”
她双手猛然抬起。
脚下的湖面猛地凹陷下去,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水流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中心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靠近湖岸的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吸了进去。
神风立刻启动安抚元素,在漩涡边缘划出一圈绿色光带。水流碰到光带就变得平稳,不会伤到己方人员。
“九条!”他大喊。
九条裟罗站在高处,最后一支雷矢搭在弓上。她瞄准漩涡中心,松手。
雷矢划破雨幕,直坠而下。
轰!
电光炸开,整个湖面都在震动。漩涡中的敌人被电流贯穿,身体抽搐几下,沉入深处。
湖面渐渐平静。
神风站在原地,喘着气。他低头看右手,玉符还在发烫,倒计时没有停止。
他转头看向心海。
心海跪在地上,脸色苍白。两名随从赶紧上前扶住她。她抬头看了神风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九条裟罗走过来,站在他旁边。“敌人主力还没动。”她说,“这只是先头部队。”
“我知道。”神风说。
“接下来怎么办?”
神风没回答。他看着湖面,雨水打在水面上,一圈圈波纹散开。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这是昨天从废墟带出来的,边缘有奇怪的光纹。现在那些光纹正在微微闪烁,频率和刚才漩涡形成的节奏一模一样。
“这不是地图。”他说,“是信号接收器。”
九条裟罗凑近看:“什么意思?”
“有人在远程监控我们。”神风把图纸翻过来,“每一步行动,都被记录了。”
“谁?”
神风摇头:“还不知道。但这个人……”他指了指图纸角落的一个符号,“用了和深渊教团一样的加密方式。”
九条裟罗眯起眼:“内部有问题?”
“可能。”神风收起图纸,“先把伤员转移,加强营地警戒。另外,通知琴,让她查一下最近进出医疗区的人员名单。”
“你要回城?”
“嗯。”他说,“有些事,得当面谈。”
他转身走向岸边,脚步有点沉。左手还是麻的,右肩也隐隐作痛。但他走得稳。
九条裟罗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你就不怕自己也是棋子?”
神风停下。
“你说什么?”
“我说。”她看着他,“你手里拿着别人的工具,打着自己的仗。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别人计划里的一环?”
神风沉默几秒,回头笑了笑。
“我知道。”他说,“因为我每次做决定,都会难受。”
他继续往前走。
雨还在下。
湖边石头上留下一串湿脚印。
他的右手一直握着玉符,指节发白。
走到营地门口时,一辆马车停在那里。车夫戴着斗笠,看不见脸。
车帘掀开一角。
里面坐着一个人,穿着蒙德贵族的衣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文件封面写着四个字:伤亡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