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风迈出的左脚刚落地，无名指又抽了一下，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在往里扯。他没停，顺势把那股劲儿顺着掌心推出去——一缕几乎察觉不到的波动贴着焦土滑了出去。
前方三只正用爪子刨地、浑身冒黑烟的魔物猛地一顿，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连地上那些扭曲抽搐的藤蔓都僵了一瞬。
八重神子眼睛都没眨，手腕一抖，神乐铃轻响三声。三道雷符从袖中飞出，划出弧线，精准钉进三只魔物后颈的裂口，炸开一团团紫黑色浆液。
“哎哟，还挺好使。”她笑了一声，脚步都没挪。
九条裟罗站在五步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你刚才那是……控制？不是攻击？”
“对。”神风喘了半口气，“它乱，我就让它别乱。它疯，我就让它歇会儿。这招不杀人，顶多让人打个盹。”
“荒谬。”九条裟罗抬手一挥，身后弓手立刻拉满弦，箭尖齐刷刷对准远处高坡上几只游荡的暗影体，“战场不是试验场，情绪稳定救不了命。”
话音未落，那几只魔物已经扑下坡来，速度快得带起一阵灰雾。
神风二话不说，左手往前一压，掌心朝地。那股安抚之力像水波一样铺开，范围不大，但刚好罩住冲在最前的两只。它们四肢一软，落地时踉跄两步，硬生生慢了半拍。
就这一刹那，八重神子的雷光已经劈到，一道接一道，打得黑雾四散。九条裟罗眼神一凛，抬手射出三箭，箭箭贯穿最后一只的关节，把它钉在地上抽搐。
“变阵！”她终于改了口令，“神子主控西侧，裟罗清剿近身，神风——持续压制！”
神风咧了下嘴：“早等着呢。”
接下来的半炷香时间，三人打出了一种谁也没料到的节奏。神风每次释放安抚力场，八重神子的雷符就跟长了眼睛似的，总在波动扩散到极限的瞬间落下；而九条裟罗的箭雨封锁路线、逼退残敌的时间点，也卡得刚刚好，像是能预判他的输出间隔。
一次，神风控场稍慢，一只漏网的魔物扑向八重神子侧翼。她还没反应，九条裟罗的箭就已经穿透那东西的肩胛，硬生生把它钉回原地。
“谢了。”八重神子头也不回。
“别死。”九条裟罗冷着脸，“我可不想写战报说你死于走神。”
神风一边调息一边笑出声：“你们这配合，比我家wiFi信号都稳。”
话没说完，他忽然蹲下身，伸手拨开一具倒地魔物背上的碎甲。那下面嵌着一道暗紫色的纹路，歪歪扭扭，像烧断的符纸拼起来的印记。他指尖刚碰上去，一股刺骨的寒意直冲手腕，像是摸到了冰窟里的尸骨。
“这玩意儿……”他眯起眼，脑子里系统轻轻震了一下，一行字闪出来：“检测到深渊能量残留……关联度37%。”
他正想再看清楚点，地底“轰”地一震，裂口深处喷出一股黑雾，紧接着，七八只更大的魔物从地下钻出，背上全带着那种紫纹。
“又来了！”神风一把收手，往后跳开两步。
“重组阵型！”九条裟罗迅速下令，“神子左侧压制，裟罗正面牵制，神风——控场优先！”
战斗重新打响。这一次，神风边打边把那印记的模样低声告诉八重神子。她听完，指尖一弹，一团狐火飞出，分别落在三只带印魔物的尸体上，火光微弱，却久久不灭。
“留个记号。”她轻声道，“回头好找人算账。”
一轮激战过后，魔物暂时被清空。焦土上横七竖八躺着残躯，黑雾缓缓回落，裂口边缘的震动也减弱了几分。
九条裟罗收弓入鞘，走到神风面前，目光沉沉：“你刚才为什么盯着那具尸体？”
神风没直接答，而是抬起手，指向地面一处刚裂开的缝隙。那里，一株嫩绿色的小草正从焦土里钻出来，叶片微微颤动。
“你看这个。”他说，“刚才那一片全是死土，连苔藓都不长。可我用了安抚力之后，地脉的躁动降了，现在连草都能活。”
九条裟罗盯着那株草，没说话。
“我不是在控制魔物。”神风继续道，“我在压地脉的火。但它越乱，底下那些东西就越敢往上爬。而这些印记——”他顿了顿，“和黑雾同源，说明有人在底下给它们‘盖章’，像是某种标记，或者……指令。”
八重神子插嘴：“有点像旧时代军队发的兵符，只不过这回是给怪物戴的。”
九条裟罗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上报之前，先查源头。”
语气还是冷的，但没再质疑他的动机。
神风松了口气，刚想说句“合作愉快”，手腕突然一紧。那道暗紫色的纹路又浮上来一点，像蚯蚓在皮下游动。他赶紧用布条缠住，压住异样。
“你伤还没好？”八重神子瞥了一眼。
“小问题。”他摆手，“就是这玩意儿越来越勤快了，跟打卡上班似的。”
“少贫。”她敲了下他脑袋，“再抽一次你就该躺下了。”
九条裟罗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向裂口边缘。黑雾仍在缓缓起伏，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原地待命。”她下令，“等幕府增援到达前，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裂口深处。神风——你负责监控地脉波动，发现异常立刻示警。”
“明白。”神风站直了些，“不过我有个建议——下次清剿，能不能让我先探一段？我知道怎么避开那些狂化点。”
九条裟罗回头，眼神锐利：“你不怕死？”
“怕啊。”他笑了下，“但我更怕以后小孩路过这儿，问大人‘这地方为啥寸草不生’，结果没人答得上来。”
八重神子噗嗤一声：“这话要是让将军听见，说不定真给你发个‘荣誉居民证’。”
“免税三年那种？”
“做梦。”
三人短暂沉默，各自调整状态。神风盘腿坐下，掌心贴地，继续释放安抚之力。焦土下的震颤逐渐平缓，新生的绿芽多了几株，歪歪斜斜地立着。
八重神子站在他侧后方，手指摩挲着神乐铃的边缘，眼神落在远处几具被狐火标记的尸体上。那符文的形状，她没见过，却莫名觉得熟悉，像是在哪本禁书的边角见过类似的笔画。
九条裟罗握紧刀柄，目光锁住裂口深处。她没再提监管的事，也没要求神风交出系统情报。但她站的位置，已经从“对立面”移到了“前线三角”的一角。
风卷着灰烬打旋，吹过那只还在睡觉的小狐狸。它的尾巴尖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做了个安稳的梦。
神风忽然睁眼，低声道：“地脉又有动静了，不是魔物，是……下面的东西在吸气。”
八重神子立刻抬手，雷光在指尖凝聚。
九条裟罗拔刀出鞘半寸：“所有人，戒备——”
话未说完，裂口深处的黑雾猛地一缩，像是被什么拽了进去。紧接着，一股低沉的嗡鸣从地底传来，频率极慢，却让人的骨头跟着共振。
神风的手掌还贴在地面，指尖突然渗出一滴血，砸在焦土上，迅速被干涸的裂缝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