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成才的放弃
在指挥中枢，袁朗和洛兰的目光主要聚焦在几个关键小队上，而成才所在的狙击小组，由于其位置的独立性和任务的特殊性，也始终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成才与他的观察手被部署在一个可以俯瞰主要通道的制高点上。他们的任务是远程火力支援与警戒侧翼。起初，成才的表现堪称完美。他精准的枪法数次在远处化解了主攻小队的危机，冷静地汇报着战场态势，俨然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
然而，随着演习的深入，“战场”局势急转直下。主攻小队似乎陷入了重围，通讯里传来的是混乱的呼叫和坏消息。更糟糕的是，一股数量不明的“敌军”开始向他们的侧翼迂回，意图拔掉他们这个狙击点。
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成才通过瞄准镜能看到“敌军”正在逼近，耳机里是主队近乎绝望的呼叫，而指挥部传来的指令却含糊不清，甚至带有一种被放弃的意味。孤独、恐惧和对任务失败的担忧，像毒蛇一样噬咬着他的内心。他开始计算，计算距离，计算弹药，计算突围的可能性，计算“被俘”或“阵亡”可能带来的后果。
“我们被抛弃了……继续待在这里就是等死……”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迅速占据了他的脑海。他的聪明，他的计算能力，此刻全部用在了如何“止损”上。
当“敌军”的先头人员几乎进入手榴弹投掷范围时，成才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他猛地缩回掩体后面，一把扯下耳机，仿佛那样就能隔绝令人绝望的现实。他脸色苍白，汗水混着泥土流下，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观察手焦急地看着他：“成才！怎么办？他们上来了！”
成才仿佛没有听见，他双手抱头，蜷缩起来。在极度的恐慌和对自己命运的算计中，一个身影莫名地闪现在他脑海里——那是洛兰。想起她清澈而似乎能洞悉一切的目光，想起她代表的那种认可和……可能存在的转机。这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旷的山林，带着哭腔和一丝不切实际的期盼，嘶声喊道：
“洛连长！洛连长！救救我们！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信息中枢里，洛兰正监控着成才小组的实时画面和音频。这声绝望而突兀的呼喊清晰地传了过来，让她放在控制台上的手微微一颤。她看着屏幕上成才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一股深切的惋惜涌了上来——这个她亲眼看着从农家子弟成长为军事尖兵的年轻人，这个她和史今一起招进部队的兵，终究还是在最后关头，暴露了内心的脆弱与无法依靠的本质。他选择了呼唤一个不可能给予回应的人，而不是依靠身边的战友和自己手中的武器。
站在她旁边的袁朗，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呼喊。他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他侧过头，看着洛兰瞬间变化的侧脸，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调侃，或许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啧，洛顾问，你这影响力可以啊。这都生死关头了，他喊的可不是指挥部，是你洛连长的大名。”
洛兰迅速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她目光依旧盯着屏幕，看着成才在喊出那一声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勇气，瘫软在地，并拉响了代表放弃的信号器。她淡淡地回应，声音平稳：“他可能只是记得，当初是我和史今班长一起把他从下榕树带出来的。潜意识里，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依赖的、来自‘过去’的符号罢了。” 她将这个称呼归结于招兵时的渊源，巧妙地解释了这特殊的一幕。
袁朗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目光重新投向屏幕，眼神变得冰冷而失望：“可惜了那一手好枪法。”
矿洞那边，吴哲、伍六一和许三多等人还在绝望中奋战到底时，成才已经独自一人走出了他的“战场”，垂头丧气，不敢看向任何方向，尤其是指挥车所在的位置。他那一声在绝望中对洛兰的呼喊，如同一记重锤，敲响了他自己在老A生涯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