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评估与摊牌
演习彻底结束，所有参训人员，无论是“阵亡”、“被俘”还是“幸存”的，都被集中到了空旷的操场上。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每个人都带着一身疲惫、硝烟和复杂的情绪。吴哲眉头微蹙，还在回味着演习中的种种不合逻辑之处；伍六一虽然“重伤”退出，但腰板依旧挺得笔直，眼神锐利；许三多站在队伍末尾，脸上是惯有的茫然，却又带着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踏实。
而成才，则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深深低着头，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尤其是当他的余光瞥见袁朗和洛兰从指挥车上下来时，更是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袁朗背着手，在队列前缓慢地踱步，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又饱经风霜的脸。操场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旗杆的轻微声响。
“讲评之前，我先宣布一项决定。”袁朗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成才，出列。”
成才身体猛地一颤，极其艰难地向前迈了一步，依旧低着头。
“你可以收拾行李了。”袁朗的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老A，不适合你。你被淘汰了。”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这句话真的从袁朗口中说出时，成才还是如同被雷击中般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不甘、委屈和难以置信：“为什么？！袁队长！我的成绩……我的射击成绩一直是第一！我的各项考核都名列前茅！为什么淘汰的是我？！”
袁朗停下脚步，正视着他，眼神里没有了以往的调侃，只剩下冰冷的审视：“为什么？问得好。因为你在最后关头，放弃了你的任务，放弃了你的战友，甚至放弃了作为一个军人最基本的抵抗意志！”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你在最绝望的时候，喊的是什么？是请求战术指导吗？是呼叫炮火支援吗？不是！你喊的是‘洛连长’！你指望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来救你？成才，你直到最后，想的都不是如何完成任务，如何与战友共进退，你想的是如何逃避，如何寻找依靠！老A不需要这样的兵！”
这番话如同鞭子，抽打在成才心上，也抽打在每一个队员的心上。吴哲恍然，明白了那场演习的真正目的。伍六一看着成才，眼神复杂，有鄙夷，也有一丝同为钢七连出来的痛心。许三多则瞪大了眼睛，似乎无法理解成才为什么会这样做。
成才被袁朗驳得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巨大的羞耻感和失败感淹没了他。他求助般地、下意识地看向站在袁朗侧后方的洛兰，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乞求。
洛兰接触到他目光，心中那点惋惜再次升起，但她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任何表示。她的脸色平静如水，目光甚至比平时更加清冷，没有任何回应，缓缓地将视线移开。这个动作，彻底击碎了成才最后的希望。
袁朗将成才的反应看在眼里，不再给他任何机会，挥了挥手：“去吧。回你的老部队，或者，如果你还想当兵，就找个适合你的地方。路，是自己选的。”
成才如同失了魂一般，踉跄着转过身，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宿舍楼去收拾他那简单的行装。他的背影，充满了落寞与绝望。
处理完成才，袁朗的目光重新扫过剩下的人，语气依旧严肃，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冰冷：“至于你们……演习中的表现，指挥中心都有详细记录。有人看出了破绽，”他目光扫过吴哲，吴哲微微挺直了胸膛，“有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他看向伍六一，“还有人，用最笨的方法，坚持到了最后。”他的目光最终落在许三多身上。
“但是！”袁朗声音陡然提高，“这并不意味着你们就完全合格了！老A的路，还长得很！解散！”
队伍散去，每个人心中都五味杂陈。成才的离开，像一声警钟，敲打在每个人心头。他们明白，在这里，军事技能固然重要，但有一种东西，比技能更重要，那就是在绝境中永不放弃的信念和对战友毫无保留的信赖。
袁朗看着散去的人群，对身边的洛兰低声说：“心里不好受？”
洛兰望着成才消失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毕竟，是我和史今把他带出来的。看到他这样，总会有些遗憾。”
“路是他自己走的。”袁朗淡淡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确保留下的，是真正能托付生死的人。”
夜幕缓缓降临，笼罩了这座特殊的军营。有人离开，有人留下，但属于老A的锤炼，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