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菠萝饭香还沾在衣角上,肖灵儿踩着月光回到边境安全屋时,裤脚的泥点已经干成了浅褐色。她推开门,煤油灯的光晃得眼睛眯了眯——墙上的《边境巡逻路线图》卷着边,桌角的铁皮暖壶里还温着半壶姜茶,木凳腿上留着银狼王昨天抓出来的浅爪痕,一切都和她离开时一样,除了颈间的空间珠,还带着战斗后未散的温热。
她反手带上门,先摸了摸空间珠的纹路——淡蓝色的能量条在珠体内闪着,从早上的10%爬到了18%。指尖刚离开珠子,裤兜里的照片就硌了她一下——那是母亲的军装照,早上在实验室里她攥得太用力,边角卷了点毛。肖灵儿坐在木凳上,把照片摊在桌上,煤油灯的光落在母亲衣领的五角星上,泛着旧旧的暖光。
窗外的夜风吹进来,吹得照片边角掀了掀。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抓起桌上的转盘电话——深褐色的塑料机身,转盘上的数字磨得发亮,线绳卷着圈搭在桌沿。肖灵儿的手指蹭过转盘上的锈迹,指尖沾了点黑,她没在意,盯着号码盘上的“3”键,深吸一口气,开始拨号。
转盘转下去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每一声都像敲在她心上。第三声铃响时,那边接了:“喂?”
是铁叔的声音,带着点刚从睡梦里醒过来的沙哑,却依然沉稳得像边境的老松树。肖灵儿的喉咙突然发紧,她攥着电话听筒,指节泛着白:“铁叔,是我。”
“灵儿?”铁叔的声音立刻清醒了,“出什么事了?空间珠又出问题?还是利刃小队——”
“不是。”肖灵儿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听筒线,“我想问……我妈的事。”
电话那头的呼吸顿了顿。肖灵儿听见铁叔翻文件的声音,纸张摩擦的脆响里,他的声音沉下来:“灵儿,你母亲的身份是绝密——”
“我知道!”她的声音突然提高,又飞快压下去,像怕惊飞窗外的夜鸟,“但我是她女儿,是利刃小队的队长!我上周刚端了毒蝎的外围窝点,抓了夜莺!我有资格知道她为了什么死!”
空气静得能听见煤油灯芯燃烧的“滋滋”声。过了好久,铁叔才叹口气:“坐下,听我慢慢说。”
肖灵儿乖乖坐直,指尖抠进木凳的缝隙里。
“你母亲叫肖茉莉,代号‘海燕’,是1965年加入边防情报站的。”铁叔的声音像在念一份封存的档案,“她的任务是渗透毒蝎组织,追踪他们的稀土走私路线。六年前的7月13号,她带着从境外截获的稀土样本返回,在老边哨所遭遇伏击——”
“毒蝎的人?”肖灵儿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皱了皱眉。
“是。”铁叔的声音里带着点压抑的愤怒,“他们早就盯上了那份样本,设了埋伏等着她。你母亲为了把样本藏进空间珠,拖延了十分钟——就是这十分钟,让她没来得及撤离。哨所的炸药爆炸时,她怀里还抱着空间珠的启动器,手指抠进哨所的土坯墙,指甲盖都翻了,血把墙皮染成了黑红色。”
肖灵儿的喉咙发紧,她摸了摸颈间的空间珠——那是母亲留下的,此刻正贴着她的锁骨,像母亲的手,轻轻按着她的脉搏。“样本……还在吗?”
“在。”铁叔说,“你上周从夜莺实验室里找回的那箱样本,就是你母亲当年藏的那批的后续。毒蝎一直没放弃找它,所以夜莺只是个替死鬼,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肖灵儿的眼睛亮起来,像黑夜里的星子:“那我母亲……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关于毒蝎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五秒。肖灵儿听见铁叔翻抽屉的声音,接着是纸张展开的“哗啦”声:“她牺牲前发回的最后一条加密信息,我背得滚瓜烂熟——‘老边哨所的蓝花下,有毒蝎的尾巴’。”
“蓝花?”肖灵儿想起界碑旁的小蓝花,花瓣像细碎的星星,“老边哨所现在还在吗?”
“成遗址了。”铁叔的声音沉下来,“爆炸后雨林吞了大半,只剩下断墙和歪歪扭扭的旗杆。上个月还有巡逻兵说,看见那里有陌生脚印——应该是毒蝎的人在找线索。”
肖灵儿突然站起来,木凳腿蹭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响:“我明天就去!”
“灵儿!”铁叔急了,“那地方危险!毒蝎的人可能还在附近转悠,你一个人——”
“我不是一个人!”肖灵儿摸着颈间的空间珠,声音里带着股子野劲,像雨林里刚长出来的小树苗,“银狼王跟着我,小白在天上盯梢,空间珠里还有无人机和辣椒弹!再说了,我是利刃小队的队长,这点险都不敢冒,怎么对得起我妈?”
那边的呼吸声重了重。肖灵儿听见铁叔敲桌子的声音,像在下定决心:“明天早上六点,让老周开车送你去。带够水和压缩饼干,空间珠的能量别乱?——还有,遇到情况立刻发信号,我让巡逻队五分钟内赶到。”
“是!”肖灵儿挺直脊背,像在操场上接受检阅,“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她低头看着桌上的照片——母亲的笑容在煤油灯下格外清晰,眼角的细纹里藏着阳光。肖灵儿伸手摸了摸,指腹沾了点照片上的灰尘,她对着灯吹了吹,灰尘打着旋儿飘起来,落在空间珠上。
门“吱呀”一声开了,银狼王低着头钻进来,雪白的毛发上沾着草屑。它走到肖灵儿脚边,用脑袋蹭她的手背,湿漉漉的鼻子碰得她发痒。肖灵儿蹲下来,摸了摸它的耳朵:“明天要去老边哨所,给你留半块压缩饼干?”
银狼王歪了歪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肖灵儿笑了,她站起来,走到桌前拿起空间珠——珠体内的能量条已经爬到了20%,淡蓝色的光映得她眼睛发亮。“乖,明天可得帮我找蓝花啊。”她对着珠子小声说,指尖刚碰到表面,珠子突然闪了一下,能量条跳到了22%。
窗外的风卷着雨林的香气吹进来,混着姜茶的甜辣味。肖灵儿走到地图前,用指尖顺着“老边哨所”的位置划了条线——从安全屋到哨所,要穿过三条溪流,翻一座小山坡,地图上的线条弯弯曲曲,像母亲当年走过的路。她从口袋里掏出笔,在哨所的位置画了朵小蓝花,笔尖戳破了地图,露出下面的旧报纸——报纸上印着“打倒一切反动派”的标语,边角泛黄。
银狼王突然叫了一声,肖灵儿回头,看见它正盯着桌上的照片。她走过去,把照片塞进笔记本——笔记本的封皮是军绿色的,上面贴着“利刃小队”的贴纸,是猴子用糖纸做的。她合上笔记本,抬头望向窗外——月亮挂在望天树的枝头,像母亲当年给她买的玻璃弹珠,亮得晃眼。
凌晨三点,肖灵儿被银狼王的动静弄醒。她揉着眼睛坐起来,看见银狼王正盯着窗户,耳朵竖得笔直。肖灵儿摸出枕头下的麻醉枪,轻手轻脚走到窗边——窗外的月光下,一棵望天树的枝桠上,停着一只海东青,正是小白。它歪着脑袋,喙里叼着个小纸条。
肖灵儿推开窗户,小白扑棱着翅膀飞进来,把纸条放在她手心。纸条是用草纸写的,字迹歪歪扭扭:“队长,我明天跟你去!猴子留。”
肖灵儿笑了,她把纸条夹进笔记本,摸着小白的羽毛:“行,带你去,给你留只烤蚂蚱。”
小白叫了一声,扑棱着飞到梁上,缩成一团睡着了。银狼王凑过来,用尾巴扫她的脚踝,肖灵儿蹲下来,摸了摸它的头:“放心,明天不会让你饿肚子的。”
她重新躺回床上,望着梁上的小白,听着银狼王的呼吸声,颈间的空间珠温温的,像母亲的手。窗外的雨林里,传来夜莺的歌声——不是那个走私头目,是真的夜莺,叫声清脆得像银铃。肖灵儿闭着眼睛,想起母亲当年教她唱的儿歌:“蓝花蓝,蓝花艳,蓝花长在界碑边……”
凌晨五点,肖灵儿准时醒来。她穿好洗得发白的军装,把空间珠塞进衣领,摸了摸口袋里的照片,然后弯腰叫醒银狼王:“走了,去吃早饭——老周六点在门口等我们。”
安全屋的院子里,老周已经把吉普车停在门口。他穿着旧军装,帽檐压得低,看见肖灵儿,咧开嘴笑:“丫头,带够水没?山上的溪水流到六月份就变浑了。”
“带了!”肖灵儿举了举肩上的水壶,银狼王跟着她爬上吉普车后座,小白则落在车顶,歪着脑袋看她。
吉普车发动时,肖灵儿回头望了眼安全屋——煤油灯还亮着,照着墙上的路线图,照着桌上的铁皮暖壶,照着她昨天坐过的木凳。风卷着草屑吹过来,她摸了摸颈间的空间珠,轻声说:“妈,我去帮你找蓝花了。”
吉普车顺着土路往前开,扬起的灰尘里,肖灵儿看见界碑的影子越来越近,看见蓝花在路边摇曳,看见雨林的绿浪在远处翻涌。她打开车窗,风灌进来,吹起她的马尾,吹得空间珠的链子叮当作响。银狼王趴在她腿上,耳朵随着风摆动,小白在车顶叫了一声,声音穿透云层,像母亲当年的呼唤。
老周的收音机里放着革命歌曲,“我们走在大路上”的旋律混着风飘出去。肖灵儿望着窗外的风景,手指轻轻敲着膝盖——她知道,前方有母亲的痕迹,有蓝花的秘密,有等着她去解开的毒蝎阴谋。而她,准备好了。
颈间的空间珠突然亮了一下,能量条跳到了25%。肖灵儿笑了,她摸着珠子,对着风喊:“妈,你看,我长大了。”
风裹着她的声音,吹向老边哨所的方向,吹向那片藏着秘密的雨林,吹向每一朵等待着的蓝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