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舟划过已恢复平静的万情源海,舟身流光如练,每一道纹路都在因果之力的滋养下泛着温润莹光。舟尾漾开的涟漪中,竟清晰浮现出破碎的时空片段:有他们在情天孽海共渡劫波的残影,有岷江畔初遇时的朦胧烟雨,还有北极星阙补鼎时的漫天星辉,那些早已沉淀的过往,此刻都随涟漪轻轻摇曳。
张叙舟掌心那枚莹白情茧微微搏动,其心跳般的沉稳节奏,与舟底潺潺流淌的因果之力产生共振,丝丝缕缕的银芒在他指尖与情茧间缠绕,似在诉说着跨越时空的羁绊。他尝试以残存的墟衢印记感应,惊觉这叶情舟本身便是一件活的因果罗盘 ——
舟首镶嵌的情道符文直指未来,舟尾垂落的情丝倒映过往,而苏星潼所化的情茧,正是锚定当下、串联古今的 “因果之核”。
正当他凝神窥探缠绕周身的因果线时,情舟突然剧烈震颤,自行调转方向,如离弦之箭撞向一片空无一物的虚无。
虚空如被触碰的水面般荡开层层波纹,带着古老檀香的气息弥漫开来,眼前赫然展开一片由无数记忆光珠编织成的浩瀚星图:每颗光珠都晶莹剔透,内里流转着一段被因果缠绕的人生 ——
有凡人的柴米油盐,有仙者的问道求道,有魔修的执念沉沦,而所有光珠的丝线都如百川归海,汇向星图中央一枚巨大的、正在枯萎的暗核
。暗核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裂纹,黑色的因果浊流顺着裂纹渗出,所过之处,周遭的光珠便会失去光泽,化作死寂的灰粒。
“因果之海…” 张叙舟心头巨震,瞬间明悟这片星海正是第十鼎的具象化化身。而那颗暗核,竟是所有噬情灾劫的终极源头 ——
初代情祖当年斩下的 “惧情之念”,在万古岁月中吸收无数扭曲因果,早已膨胀成吞噬一切因果秩序的怪物!暗核表面蠕动着一幕幕可怖的影像:
他曾未能救下的村落化作疫鬼四处游荡,苏星潼在前世轮回中一次次为护他而魂飞魄散的惨烈画面,甚至清晰浮现出岷江决堤时,暴雨如注中他因力竭而松开那个孩童小手的瞬间…
这些本应被岁月尘封的 “因”,正被暗核强行扭曲,化作毁灭诸天的 “果”,每一幕都如利刃般剜着他的心。
情茧突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强光,苏星潼的虚影自光中缓缓浮现,白衣胜雪,眉眼依旧,只是周身萦绕着淡淡的因果薄雾:
“叙舟,因果非线,乃是一张纵横古今的网!斩断一根,只会让整张网愈发紧绷,唯有理顺脉络,方能破局…” 她的指尖轻点,情舟骤然分解成亿万道七彩情丝,如灵动的游鱼般主动缠上暗核的因果线。
张叙舟屏息凝视,看见惊心动魄的一幕:当情丝连接到他 “未能救下孩童” 的因果节点时,另一端竟浮现出那孩童转世后身披治水官袍、手持河图洛书,成为庇佑一方百姓的治水先知的画面 —— 原来当年的 “失”,并非终结,而是造就了后来的 “得”,因果循环,自有其道。
“重塑因果,而非斩断!” 二人灵犀相通,同声低语。张叙舟引动体内残存的星髓之力,苏星潼催动虚影中的情道本源,以情舟所化的情丝为梭,在浩瀚星图中穿梭,开始将暗核扭曲的因果线一根根重新编织。
当最后一根缠绕着无尽怨念的因果线被导回正轨时,暗核突然剧烈收缩,层层剥离腐朽的外壳,最终坍缩成一枚鸽蛋大小、通体莹润的种子 —— 一枚蕴含着 “因果律” 本源的道种,表面刻满了玄奥的符文,流转着生生不息的气息。
而第十鼎的虚影终于在星海中凝实:鼎身光洁无字,却能清晰倒映出众生的因果轨迹;鼎足看似无根,却深深扎根于情茧每一次搏动的韵律之中,与因果之海融为一体。
可就在张叙舟伸出手,即将触及那枚因果道种的刹那,星海深处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锁链崩断之声,如万古惊雷般响彻寰宇。
一道比万情之魇更古老、更威严的气息笼罩整片因果之海,一双深邃如宇宙深渊的眼睛缓缓睁开,瞳孔中流转着星系生灭、时空更迭的影像 —— 原来因果之海本身,并非第十鼎的化身,而是一位沉睡万古的最终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