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繁星点点。
飞梭自动飞行，静静滑行在云层之上。
徐凝霜主动承担了前半夜的值守。
她抱剑坐在船头，望着天边那轮巨大的明月。
李安在静室修炼完，走出来时，听到很轻、很轻的哼唱声。
调子清冷悠远，通常只在祭典或静心时吟唱。
此刻从徐凝霜口中哼出，少了那份肃穆，多了几分柔软的怅惘。
她没发现李安出来，直到歌声停下。
“这是什么曲子？”李安走到她身边。
“啊，李师兄。”
“这是北寒剑宗流传的《冰心曲》。”徐凝霜轻声开口。
两人随即沉默。
徐凝霜忽然开口：“李师兄。”
“嗯？”
“谢谢。”
李安转头看她。
月光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清冷优美的轮廓，鼻梁挺直，唇线微抿。
但她的耳根，在月光下透出一点浅浅的红。
“山洞里的救命之恩，”徐凝霜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声吹散，“我一直记得。”
李安笑了笑。
“我也记得，”他说，“你昏迷时，喊了十二次‘师父’，八次‘师姐’。”
徐凝霜身体一僵。
“还有一次，”李安顿了顿，“似乎喊了我的名字。”
徐凝霜的耳朵全红了。
她别过脸，，嘴唇动了动。
最终，只是轻轻嘀咕一句：
“傻瓜。”
声音散在夜风里。
烧烤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趴在两人脚边，舒服地打着呼噜。
飞舟无声划过夜空，朝着南方那片未知的土地疾驰。
下方，山河沉睡。
前方，黑沙城在望。
……
破空梭向南飞了整整两日。
下方的景象逐渐变化。
葱郁的山林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连绵的荒原与裸露的褐色戈壁。
河流稀少，偶尔可见的水源也多是盐碱洼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与干燥的气息。
“据说再往南三千里，就是十万大山，蛮族的地盘。”
徐凝霜站在甲板，望着下方龟裂的大地：“据说千年前，这里曾爆发过修士与蛮族的大战，地脉被打碎，灵气自此紊乱。”
李安点头，他能感觉到地底深处确实存在许多断裂、混乱的能量脉络。
随即目光落在控制阵盘上。
距离黑沙城，还有百里。
就在这时——
“咻！”
一道赤红色的流光从侧前方戈壁中射出，直奔破空梭！
李安眼神一凝，操控飞梭急转。
流光擦着船身掠过，在空中炸开一团火焰。
徐凝霜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前方，一艘破旧的青铜飞舟从沙丘后升起，拦在去路上。
飞舟上站着六个人。
三个穿着杂乱皮甲、气息在通窍中期的人类修士，一个通窍后期的独眼匪首，还有两个……
“蛮人。”李安眯起眼睛。
那两个蛮人身高超过两米五，皮肤呈暗褐色，肌肉虬结如岩石，脸上布满青黑色的图腾纹路，头发扎成脏辫。
他们只在下身围着兽皮，赤着上身，手里拎着粗糙的骨锤和石斧。
和人类相比，他们五官更粗犷，鼻梁塌陷，眼眶深陷，眼神里透着野性的凶光。
“哟，挺识货啊！”独眼匪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知道是蛮族大爷，还不赶紧把飞行灵宝和女人留下？饶你们不死！”
身后疤脸大汉贪婪地扫过银光流线的破空梭，咧嘴露出黄牙：“从北边来的？规矩懂不懂？过路费，交一下。”
身后一名瘦高修士嘿嘿笑道：“老大，这飞梭可是好东西，地品灵器吧？还有这小娘们，水灵得很，比窑子里的货色强百倍！”
他指着徐凝霜，眼神淫邪：“这妞够冷，老子喜欢！”
徐凝霜眼神一寒。
李安却笑了。
他直接从甲板跳了出去。
身影在空中一闪，稳稳落在那艘破旧飞舟的甲板上。
动作轻描淡写，像回自己家。
“蛮人……”李安目光落在两个蛮人身上，饶有兴致，“听说你们不修灵力，专炼肉身？力气很大？”
两个蛮人对视一眼，脸色一沉：“找死！”
同时扑来！
左边那个挥动骨锤，带起沉闷的破风声。
右边那个抡起石斧，劈头盖脸砸下。
没有灵力波动。
纯粹是肉身力量。
但那股力量，足以将寻常通窍中期修士砸成肉泥！
李安没躲。
他抬手，左手迎向骨锤，右手抓向石斧。
“砰！”
“咔嚓！”
骨锤砸在李安掌心，发出金铁交鸣般的闷响。
石斧被他五指扣住，斧刃连皮都没擦破。
李安纹丝不动，甚至还掂了掂手里的狼牙棒：“嗯，材质一般，力气尚可。这就是蛮力？”
他像是在点评货物。
“狂妄——！”蛮人暴怒，想要抽回武器。
抽不动。
“吼！”两个蛮人又惊又怒，双目赤红，身上青色纹路亮起，肌肉再次膨胀一圈，挥棒再攻！
这一次，他们周身那股“势”更加明显，狼牙棒上隐隐泛起血光。
李安依旧不还手，只是凭借身法在两人攻击中闲庭信步。
偶尔伸手格挡，测试他们的力量上限和发力技巧。
《万化灵枢经》悄然运转，解析着蛮人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血运行方式。
“蛮体修炼，有点意思。”李安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道，点点头，
“比同阶人类炼体修士强三成左右，但更原始粗暴。防御强，力量大，但变化太少，速度是短板。”
他就像个好奇的学者，在战场上做起了实地调研。
李安五指一捏。
“啪！”
石斧斧柄碎裂。
反手一掌拍在左边蛮人胸口。
“嘭！”
那蛮人倒飞出去，撞在飞舟护栏上，胸口凹陷，喷出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鲜血。
疤脸大汉和三名手下看得目瞪口呆。
那两个蛮人是他们团伙的王牌，联手之下曾硬撼过通窍圆满修士不败。
可眼下，这年轻人竟像逗孩子一样戏耍他们？
“你们还不动手？！”一个蛮人扭头怒吼。
独眼匪首这才反应过来，厉喝：“一起上！先宰了这小子！”
四名匪修同时扑来。
剑光、刀芒、掌风、毒镖……
李安看都没看，身形一闪，回到破空梭甲板。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聒噪。”
徐凝霜拔剑。
只一剑。
剑身未动，但一道冰蓝色的剑意已掠过长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下一秒——
“咔嚓……咔嚓嚓……”
那艘破旧飞舟，连同船上的六人，瞬间被冰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