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带着众人在清河镇御鬼所的后院住下。
他一连几天没有出门。
大部分时间待在房里,有时坐着不动,有时走来走去。
他眉头皱紧,眼里全是困惑。
吕小霞拿着那颗颜色发暗的珠子。
她往珠子里送进一丝鬼气。
珠子表面泛起一层幽光。
她集中精神,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和珠子内部的空间连接。
开始有些阻碍。
她持续输入鬼气,慢慢摸索。
终于,在某个瞬间,她的感知穿过了屏障。
她“看”到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
空间不大,长宽大约十丈。
里面充满了阴气。
阴气的浓度比外面高。
她念头一动,整个魂体化成一道光,钻进了珠子。
进入珠子空间的瞬间,她觉得浑身舒畅。
空间里的阴气自己朝她涌来,融进她的魂体。
她盘腿坐在空间中央,开始运转功法。
外界的阴气通过珠子这个中介,被过滤提纯,不停地流进空间。
她的气息开始稳定增长。
魂体变得更结实,眼中的幽火跳得更厉害。
几天后,一股鬼气波动从珠子上散发出来。
波动持续了大概半炷香时间,然后慢慢收敛。
吕小霞的身影显现出来。
她的气质变了。
原来有点飘忽的气息变得沉稳。
她眼睛深处,两点幽光。
她正式进入了鬼将中期。
她朝陈平房间的方向弯身行了一礼。
罗家姐妹在厢房的蒲团上盘腿坐着。
她们闭着眼,按照陈平教的基础口诀,尝试感受空气中的灵气。
这个世界的灵气很少,而且脏,但不是完全没有。
罗澜的鼻子轻轻动了动。
她觉得皮肤表面有点凉。
一些细小的光点,穿过鬼气的阻挡,靠近她的身体。
她用意识去引导这些光点。
光点开始有点抗拒,在她坚持下,终于有一个光点钻进了她的指尖。
一股暖流从指尖蔓延开。
她身体一震,感到一种舒适。
她更加专注。
越来越多的光点被她吸引,融进身体。
暖流慢慢汇聚,沿着特定的路线开始移动。
罗娟坐在姐姐旁边。
她进入状态似乎更快。
她眉头紧锁,小脸上露出着急的神色。
陈二全坐在房间角落。
他坐得笔直,双手结着一个手印。
他额头上冒出汗。
在他的感知里,周围一片模糊,很难抓住那些光点。
但他没放弃。
他一次次尝试,调整呼吸,放松心神。
终于,在第十三天,他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同。
一股暖流,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猛地睁眼,眼里闪过喜色。
他立刻重新闭眼,稳住心神,引导着那丝暖流。
罗澜修炼成功。
暖流在她身体里流动时,她舒服得哼了一声。
两个女孩同时引气入体,正式踏入了炼气一层。
陈平察觉到厢房的气息变化,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的资质确实不错。
半个月时间,踏入炼气一层境界。
没有辜负单灵根和双灵根的修炼天赋……
以后带她们出去,修炼特定的功法,如果能觉醒特殊体质,将来会更好。
陈二全引气入体慢很多,但他过程中的专注和坚持,陈平也看到了。
这小子心性坚韧。
半个月时间,也算是引气入体成功。
身为修士,最重要的,肯定是灵根资质。
不过,如果道心坚韧,一心向道的话,未来的成就,也不会低……
陈平这几天,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直到现在,他都没有将其想明白。
他脑子里反复回想女鬼消失前的画面。
那双眼睛,那句话。
“陈平,记得要找到我……”
这句话像根刺,扎在他的思绪里。
他只是个紫府修士而已……
放在整个神州修仙界,只能说是中层修士……
而那女鬼最后时刻显露的气息,宏大无边,根本摸不到底。
那种感觉,不是简单的力量强,而是无边无际……
自己在她面前,就好似微不足道的尘埃。
而她,在自己的面前,就好似那天一般,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这样的存在,为什么会注意到他?
又为什么让他去找她?
这没有道理啊……
他仔细回忆相遇后的每个细节。
从发现鬼轿,到交手,到最后那奇怪的转变。
他确定自己,从没给她透露过自己名字。
他甚至在吕小霞他们面前都很少提自己的全名。
那女鬼是怎么知道的?
陈平试着从女鬼的话、动作、甚至周围环境的异常里找线索。
他推演了很多种可能:
是预知能力?
是通过因果的联系?
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被对方感知?
每种推测都找不到足够的证据。
他越想越觉得迷雾重重。
那声呼唤,直接印在了他的意识深处。这种手段,他听都没听过。
他干坐了好几天,眼里有了血丝。
他把自己关在问题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直到某一刻,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不是来自内部,是来自外面。
他察觉到,院子周围的空气里,鬼气的浓度正在升高。
这种升高有明确的方向,好像远处有什么东西正在醒来,散发出波动。
这股波动把沉浸于思考的陈平惊醒了。
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远处天边,云染上了一层墨色。
山风吹来湿冷的气,里面混着腐朽味道。
陈平看着远山的轮廓,吸了口气,又吐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钻进了牛角尖。
有些问题,以他现在的境界和知道的东西,根本解不开。
一直抓着不放,只是消耗精神,甚至可能产生心魔。
修士的路很长,有时候需要暂时放下解不开的题,继续往前走。
也许答案就在前面。
一直停在原地,只会卡住不动。
他做出了决定。
眼神恢复了清明和冷静。
他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准备一下,该走了。”
他对听到动静走出来的吕小霞等人说。
吕小霞点头,默默收拾。
罗家姐妹和陈二全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又能跟着大人出发了。
陈平向左峰告别。
左峰恭敬地行礼,说院子会一直给大人留着。
陈平没多说,带着四人走出清河镇。
到了镇外没人的地方,陈平不再隐藏。
他手一挥,一道流光从储物袋里飞出,见风就长,变成一艘灵船。
灵船线条流畅,船身闪着光泽,船头镶着一块灵石。
“上船。”
陈平先踏上了船头。
吕小霞等人赶紧跟上,看着这艘会飞的船。
陈平指尖弹出一小点灵光,飞进船头的控制核心。
灵船一震,底部产生气流把它托起来,升空。
离地十丈后,陈平心念一动,灵船加速,化成一道流光,朝着山脉深处飞去。
左峰站在镇口的了望台上,看着灵船远去。
他的嘴巴张开,眼睛瞪大。
他看到陈平挥手叫出那艘船,看到船体发光升空,看到它加速消失。
这超出了他的理解。
御鬼者驱使鬼物,或者借鬼力滑翔,已经是极限。
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能操控飞行法器?
那不是鬼气驱动的,是另一种力量,一种未知的力量!
一个念头劈进他的脑海:
他们不是灵者!他们来自外面!
左峰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扶着栏杆,嘎吱作响。
他看着灵船消失的方向,动不了。
各种情绪在他心里翻涌:震惊、明白、敬畏,还有渴望。
原来外面的世界,真的有不一样的路。
原来师父偶尔提到的传说,不是假的。
左峰在原地站了快半个时辰,直到腿麻了,才慢慢转身,走下了望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