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内心又混乱又羞恼，还有那挥之不去的剧烈的心跳……
即使是幻境，可面对杨戬的幻象，她也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金光一闪。
心乱如麻的齐天大圣甚至来不及思考更多，便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仓促而狼狈地消失在天际。
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追赶。
只留下杨戬一人独自站在原地。
夜风吹拂。
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唇上那残留的陌生而柔软的温热触感，以及那短暂却炽热的亲吻所带来的震撼。
杨戬一双漆黑的眸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与深深的困惑。
他没有去思考孙悟空去了何方。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那里，仿佛还烙印着方才那两次亲吻的力度与温度。
第一次的生涩触碰，和……第二次更加深入的带着不容拒绝力道的探索。
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无误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闪电，骤然劈中了他。
他并不厌恶。
非但不厌恶，在那极致的震惊与困惑之下，潜藏着的，竟是一丝……失控的心悸。
甚至是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留恋。
他闭上眼，脑海中不断浮现那个顶着一头耀眼金发，眉眼依旧飞扬却已脱胎换骨的孙悟空。
浮现着她紧紧搂着他，生涩而热烈地吻上来的画面。
杨戬缓缓放下手，深邃的黑眸中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浪潮。
他望着孙悟空消失的方向。
许久，杨戬薄唇微启，低哑地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了然与深深的无奈。
“原来……如此。”
他发觉了。
自己的内心竟不知从何时起，已然对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生出的超越了界限的情感。
他……对孙悟空……
动心了。
……
真君神殿内。
万年不化的寒冰玉柱散发着清冷光辉，映得殿内一片寂静空寥。
香炉中袅袅升起的檀香，试图抚平某些躁动，却似乎徒劳无功。
杨戬独坐于书案之后，面前摊开着来自各方神邸的玉简文书，朱笔搁在一旁，许久未曾落下。
他身形挺直，黑袍如墨，依旧是那副冷峻不可侵犯的模样。
然而，那双总是深邃若寒潭的黑眸，此刻却并未聚焦在公务之上，而是穿透了虚空，落在了数个时辰前，五指山废墟那片清冷的月光下。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玉质案面上轻轻摩挲。
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一刻，另一具身体透过衣料传来的带着惊人热度的体温。
不是幻觉。
那一切，都真实地发生了。
那个顶着一头耀眼金发，眉眼轮廓依稀可辨昔日桀骜，却已然脱胎换骨的女子。
孙悟空。
她就那样不管不顾地吻了上来。
杨戬闭上眼，那瞬间的触感便如同烙印般清晰浮现。
先是生涩的带着微凉夜风也吹不散的柔软，紧密地贴合在他的唇上。
他能清晰地看到她骤然放大的，鎏金色的瞳孔里，映着自己同样震惊的倒影。
然后，是第二次的更加深入。
她甚至带着一种蛮横的不容拒绝的力道，仿佛要确认什么，又仿佛要攫取什么。
那不再是简单的触碰，而是一种笨拙却炽热的探索，带着石破天惊的意味。
他记得自己当时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绷紧了，如同最坚硬的玄铁。
理智在疯狂地叫嚣着逾矩，荒唐，不可为。
但一种陌生的汹涌的悸动，却如同沉寂了千年的火山，从冰冷的心湖最深处轰然爆发，瞬间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战栗。
并非厌恶，并非被冒犯的愤怒。
而是一种失控的，甚至带着致命吸引力的酥麻感，从两人相贴的唇瓣为起点，疯狂蔓延。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那瞬间漏跳了一拍，随即以一种完全失控的节奏疯狂擂动。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狠狠撞击着胸腔，声音大得几乎能震碎他维持了千年的冷静自持。
他没有推开她。
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在那份陌生而强烈的情潮冲击下，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土崩瓦解。
他僵立着，任由那带着孙悟空独特气息的温热呼吸拂过他的脸颊。
任由那生涩却热烈的亲吻，在他冰封的心防上，硬生生凿开了一道裂痕。
“孙悟空……”
他无声地念出这个名字，一种混合着无奈与了然，甚至是一丝隐秘悸动的复杂情绪，在胸腔里沉甸甸地弥漫开来。
他是明白了。
可它这算是什么？
是那只无法无天的猴子，在经历了生死变故与形态转换之后，用一种最直接莽撞，也最……孙悟空的方式，向他表明那不容于世的心意吗？
用这样一个吻，搅乱了他千年不变的死水。
是了，她定然是如此想的。
否则，何以解释那双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炽热与决绝？
杨戬紧抿的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但瞬间一闪而逝，还带着难以言喻的涩然。
这份心意，他收到了。
清晰，滚烫，不容置疑。
然而……
杨戬睁开眼，眸中恢复了深潭般的幽冷。
他的目光扫过殿内象征天规戒律的冰冷玉柱，最终落在自己摊开的代表着司法天神职责的掌心。
天条森严，仙凡尚且禁绝，何况是两位位列仙班，更是三界瞩目的神明之间生出这等悖逆伦常的情愫？
一旦显露，便是万劫不复。
届时，天庭的诘难，众口的铄金，岂是他们二人能够承受？
更何况……他自身尚有大仇未报，有迷雾未拨，有重重谋划布局于暗处，如履薄冰。
此时此刻，他有何资格，有何余力，去回应这份烫手山芋般的情意？
他杨戬凭什么去将那只本该自由翱翔于天地的猴子，拖入他这深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就算它愿意，他也不愿。
理智如同冰水，瞬间浇熄了心头那点因那个吻而燃起的微弱的火苗。
沉重的负担感，取代了方才那片刻的悸动。
“真君。”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啸天脚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盏新沏的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