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抬眼一扫，看见了议论它的人，它唇角勾了勾。
“俺不过是一只猴妖，便已经不敢奢求上天当神仙，而你区区一只老鼠精，也配成仙？”
孙悟空金眸一闪，面前的老鼠仙已然显出原形，连带着另外两只蟑螂仙。
只一瞬间他们又恢复原形。
好像刚才众人看到的只是幻觉而已。
大殿内哗然议论纷纷。
三个神仙脸都白了，衣衫凌乱，头发都垂下。
“俺怎么觉得，上不了台面的，另有其人呢？”
话罢。
孙悟空将金箍棒轻轻一点，殿前白玉地面发出一声清脆颤鸣，像惊雷压进每个人耳骨。
“齐天大圣孙悟空，谢旨。”
这一句落地生花，生生剖开那层金光祥瑞的帷幕，让暗潮猝然翻涌。
殿外风起。
孙悟空扛着棒子转身而去，银色背影斜斜映在白玉天阶上。
长风卷着它肆意的笑散在云端，惊得无数仙官屏息不敢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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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一袭银色盔甲，腰间挂着金箍棒，步子散漫。
天官弓着腰捧着册封旨意，嗓音战战兢兢。
“齐天……平妖真君，请随小仙去挑选殿宇。”
天官回想着方才孙悟空走后，玉帝王母立在高阙上的吩咐，温和中带着威仪。
“齐天大圣劳苦功高，殿宇宫阙任它挑选，只要它看的上，便赐它。”
一句话，压得诸仙屏息，再也不敢妄言。
天庭的赏赐，谁敢说看不上？
可偏偏有人就敢。
此时的孙悟空抬眼扫那云端一片仙殿，唇角勾起个漫不经心的弧。
“殿宇？玉帝王母还真大方，竟如此，那俺就不客气了。”
孙悟空大摇大摆跟着天官走，眼神时不时的左瞟右瞄，像个闲逛的来客。
只是倒像不是挑府邸的客，而是挑瓜果。
第一处，丹霞殿。
琉璃瓦片，朱红门窗，廊下垂着珠帘。
花团锦簇散发出的阵阵香气引来仙鹤翩跹。
天官陪笑，“真君，此处临近蟠桃园，乃上佳去处。”
临近蟠桃园？天庭如今这么大方了？这么好的地方都愿意给它？
孙悟空抬眼一看，啧啧感叹惋惜。
“是个好地，可惜太花枝招展。俺一住进来，明儿那些碎嘴的老神仙不得嚼舌根，说俺一只猴子也学着摆花弄草？”
天官笑僵，额上汗都下来了。
“那……下一处？”
第二处，霜华殿。
白玉铺了地，碧瓦凌空。
四下清幽宁静，寒雾缭绕的朦朦胧胧。
天官赔笑，“真君，此处清净，有宜修炼。”
孙悟空一脚踏进，鼻尖冻得一哆嗦，倒退一步，哗啦啦收起衣袖。
“呸，谁住这鬼地方？冷得跟掉冰窟窿似的，俺一睡着，明儿身上都得冻得长霜花！”
天官心口一颤，连忙作揖。
“再换一处！”
第三处，瑶池侧殿。
彩凤低低盘旋，碧波荡漾。
香气氤氲，极尽奢华之气。
殿内还种了几棵蟠桃树，香气直扑鼻。
天官有些打颤了，“真君……此处气候适宜，又大气华贵，彰显您的……独特。”
最后两个字像是硬从嘴里挤出来的，孙悟空也没多说什么。
它扫一眼大殿。
“这地方倒是好，躺床上伸伸腿就能摘蟠桃，还挺享福的，不过……”
它眼尾一扫，笑里带刺。
“俺也不瞎，床头那几盏琉璃灯一看就价不菲，俺要是喝醉了把灯碰碎了，谁赔？小仙官，你赔得起么？”
天官腿一软，险些跪下。
“再……再寻一处？”
……
天宫云光万丈，玉阶铺成一片耀眼的白。
彩霞在檐角流淌，像无声的瀑布。
孙悟空跟在领路的天官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根细细的金簪。
那簪头雕着一只小猴子，跟它本人一样活蹦乱跳，眼珠子里分明还透着不安分的光。
连连碰壁后，天官抹了把汗，脸上堆着的笑越发僵硬，却还是声音恭谨。
“真君，前面这一片都是新修的神殿，不仅灵脉充足，风水也极好。”
见孙悟空屡屡挑刺，仙官连忙又找了几处新修缮的神殿，连带着还开始忽悠它风水之说了。
孙悟空咧嘴一笑，走得懒洋洋，眼睛却骨碌乱转。
它指着一座雕梁画栋、飞檐高耸的殿宇，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天官心口一紧。
“这玩意儿造得跟个棺材似的，要不是漆得亮，俺还以为谁死在里面呢。”
天官脚下一绊，差点趴地上，脸早就笑麻了。
“这……这可是紫霄仙府，祥云绕顶，灵气盎然……”
孙悟空绕着殿门转了一圈，指尖敲着金箍棒，咂舌。
“仙气盎然？那咋没看见猴子跑出来？还没花果山灵气盎然呢，俺一块石头都能成精！”
天官脸皮抽搐，干笑两声。
“真君若嫌灵气不够，前头还有更仙气充沛的神殿，景致也更好。”
孙悟空一挑眉，笑容明晃晃。
“景致？行，俺也瞧瞧。”
天官心里狂跳，从最初的得罪不起到心里已经开始暗骂祖宗了，嘴上却连连应是。
接下来的路上，孙悟空走到哪儿挑到哪儿。
“这条廊道咋弯来绕去？俺哪有闲工夫逛迷宫，修这玩意儿的是不是闲得了？”
“这院子里一棵树都没有？那俺怎么爬树？怎么修炼？”
“这水池……呃，小得像盏洗脸水盆，俺要是哪里来了兴致变条龙下去玩水，都得把自己挤成麻花！”
天官听得脸都绿了，暗暗捏着袖口，心里狂跳。
孙悟空看得起劲，笑得像一阵风。
这哪里像挑府邸。
这分明是把天宫当逛花果山，把他当成猴子耍！
……
绕了一圈，天官腿都软了，心想这要是再挑下去，非得闹出事来。
终于，孙悟空停了下来，随手一挥金箍棒，打了个呵欠，声音吊儿郎当。
“算了，看了半天都挑花眼了。俺就一个要求，找个离下界近的，最好能望见花果山的，方便俺下去溜达。”
天官一听，心口狂跳。
离下界近？
那得往南天门那一带走。
可那里都是驻军、重臣神殿，哪有空余的？
下界？
天官才反应过来。
他这半天已经被这祖宗搞的头晕眼花，一时间竟没听清它说的是下界。
可是，离下界近？
那都是天庭边缘，谁住那儿？
可祖宗都开口了，他哪敢拒。
“是、是，真君请随小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