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婚礼这天。叶敏敏从知青院出嫁，由顾晏朝接去他们的新房。
天刚蒙蒙亮，她坐在凳子上，看着乔乐瑶和许红宁在屋里忙前忙后，乔乐瑶正细致地给她梳发，许红宁则在一旁熨烫那件新做的红色大衣。
乔乐瑶用桃木梳轻轻拢起她的长发，梳顺后开始辫发，边做边赞：“你这用真花做头饰的想法可真好。”说着取来桃花，细细点缀在叶敏敏发间。
“是啊，我觉得杜鹃花更喜庆些，敏敏，不再考虑添两朵？”许红宁凑过来看了看，笑着提议。
“就桃花吧，杜鹃太大朵了。”叶敏敏对着镜子打量，乔乐瑶手巧，梳出的发型正是她记忆里十二花神中桃花神的模样，比她之前示范的还要精致好看。
妆容是叶敏敏自己化的，前几天已练习过好几次，早已熟练。妆造完成后，她穿上红色大衣，搭配长裙，站在镜前瞧着，倒有几分焕然一新的明艳。
“真是人比花娇，顾同志可太有福气了。”许红宁在一旁真心夸赞。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一阵热闹动静，夹杂着男人们的笑闹声和孩子们的起哄声。乔乐瑶拍了拍她的肩：“来了，该换鞋了。”
为了配这身衣裳，叶敏敏特地换了双带跟的鞋子。刚换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敏敏，我来接你了。”是顾晏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乔乐瑶故意扬声问：“诚意呢？就想这么把我们敏敏接走啊？”
门外传来一阵窸窣声，接着是顾晏朝略显无奈的笑：“红封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开门了。”
许红宁笑着拉开门，门外的顾晏朝穿着一身新做的蓝色西服，胸前别着一支桃花，此刻眉眼间盛满了笑意，目光直直落在叶敏敏身上，像是含着星光。
叶敏敏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悄悄低下了头。顾晏朝走上前，在她面前站定，接过梁乔川递来的一捧鲜花递给她，声音温柔：“准备好了吗？我们回家。”
“诚意呢？”乔乐瑶伸手拦住，故意逗他。
顾晏朝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两个红包递给乔乐瑶，乔乐瑶接过塞进叶敏敏的大衣口袋，笑道：“还算你有诚意，就放过你了。以后可要好好对敏敏。”
“那是自然。”顾晏朝说着，小心翼翼地将叶敏敏打横抱起。叶敏敏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起哄声，她的脸颊瞬间更烫了。
顾晏朝将她稳稳放在自行车后座，推着车子往新房的方向去。
大老远看见他们，新房那边就点起了炮竹。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顾晏朝又将叶敏敏抱下了车。
卢大夫站在新房院门口，见他们过来，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可算来了，快进屋，屋里都等着呢。”
新房是刚盖好的砖瓦房，四处贴着大红的“囍”字，门楣上挂着红绸带，处处透着喜庆。
顾晏朝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嗯，放我下来吧。”
顾晏朝轻轻将她放下，叶敏敏站稳脚跟，抬眼打量着眼前的院子。这里的每一处都是他们一起布置的，瞧着心里暖暖的，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
卢大夫清了清嗓子，拉着两人站到屋中央，朗声道：“今天是顾晏朝和叶敏敏的好日子，咱们红丰大队的大家伙都在这儿作证，往后小两口要和和美美，把日子过红火！”
底下响起一片掌声，还夹杂着几声“早生贵子”的吆喝。叶敏敏和顾晏朝抓起盘子里的糖和红包撒了出去，引得大家一阵欢腾。
开席时，顾晏朝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替她挡酒。有相熟的知青打趣他：“顾同志这是把新娘子揣在心尖上疼呢！”
“可不是，今天都舍不得新娘子多走几步路。”一旁的婶子也跟着调侃。
顾晏朝也不恼，只笑着回：“我的媳妇，自然要揣在心尖上疼。”
众人又是一阵哄闹，叶敏敏暗自想着，今天的妆容真该省了腮红，她感觉脸颊烫得厉害，想必红得很显眼。
傍晚，客人渐渐散去，喧闹的院子终于安静下来。顾晏朝提着热水进来，倒在盆里试了试水温：“累了吧？泡泡脚解解乏。”
“想先洗个澡，等会儿再泡。”叶敏敏对着镜子拆解头发。
“也行，我去添些热水。”顾晏朝转身又出去忙活了。
两人洗漱完，一起坐在床边泡脚。顾晏朝看了看叶敏敏，犹豫了一下开口：“要不……我们就别分床睡了？被别人看见不好，再说这床挺大的。”
说着，他拍了拍身下的床。床上铺着红色被褥，这布料还是他费了挺大功夫才弄到的。
叶敏敏的指尖在被单上轻轻蹭着，听见这话，耳尖腾地就红了。她垂着眼，看着盆里泛起的涟漪，声音细若蚊蚋：“我们不是说好分床睡的么……”
话没说完，就被顾晏朝接了过去：“当时没考虑周全。我们新婚燕尔的，分房睡像什么样子？被别人发现了反倒解释不清。这床这么大，我们一起睡，我保证规矩，绝不乱碰你。”他说着，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怕她拒绝。
叶敏敏抬眼望过去，正对上他认真的目光。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脸上，把轮廓衬得格外柔和，倒真是应了那句“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
心里隐隐觉得他像是在套路自己，可想起谢灵萱临走时说的“顺着心意”，那点犹豫忽然就散了。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纵容。
两人沉默地泡完脚，顾晏朝先起身，细心地帮她摆好拖鞋，又端着水盆出去倒。等他回来时，叶敏敏已经掀开靠里侧的被子，规规矩矩地坐着，看起来还有些拘谨。
顾晏朝走过去，慢慢掀开外侧的被子躺进去，轻声问：“熄灯睡觉？”
“嗯。”
床确实宽敞，两人中间隔着能再躺一个人的距离。新被褥带着阳光的味道，鼻尖还萦绕着淡淡的桃花清香。
起初谁都没说话。顾晏朝看着叶敏敏的后脑勺，忽然有点后悔定做这么大的床。
叶敏敏背对着他，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明明离得挺远，身后那股属于他的热气却挥之不去。
“你冷不冷？”顾晏朝突然开口，“要不离我近点，我火力旺，比较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