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头赤金旗的竖起,如同在北方灰暗的天空下,燃起了一簇足以燎原的烈火。这簇火,不仅照亮了这座千年雄关,其光芒所及,驱散了笼罩在北地上空数十年的阴霾,也清晰地昭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与另一个时代的开端。
势不可挡。 这四个字,成为了接下来数月间,北地震荡最贴切的注解。
刘豫授首,伪燕覆灭,万余库莫勒精锐骑兵在幽州城内被歼灭大半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以最快的速度扩散开来。它所引发的连锁反应,是任何人事先都未曾完全预料到的、雪崩式的崩塌。
最先崩溃的,是依附于刘豫的、盘踞在河朔各地的汉奸势力。涿州、蓟州、霸州、定州……这些原本凭借幽州为依托、尚可勉力支撑的大小“军使”、“刺史”,在失去了主心骨和库莫勒的直接支持后,瞬间陷入绝望的恐慌。卡布“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的政策早已随檄文传遍四方,而刘豫集团的惨烈下场更是近在眼前的“榜样”。
抵抗的意志,在雷霆万钧的兵威和明确的出路面前,土崩瓦解。
涿州守将,是刘豫的妻弟,在龙焱军前锋抵达城下的前一天晚上,被手下“反正”的军官联合起来,砍下了脑袋,开门献城。
蓟州守将,还算有些“气节”,试图据城坚守。然而,龙焱军的火炮仅仅在城外进行了两轮威慑性射击,轰塌了城门楼一角,城内的豪强、士绅便联合起来,绑了守将,开城投降。他们受够了无休止的盘剥和为刘豫陪葬的命运。
定州的守军,甚至在大军到达前便已自行溃散,长官不知所踪,城中父老推举代表,捧着府库册籍,出城三十里相迎。
兵不血刃,传檄而定,从云中、三河开始上演的剧目,在更广袤的河朔大地上,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规模重复着。龙焱军的兵锋所指,往往不等大军列阵,城头便已竖起白旗,或者城门洞开,迎接“王师”。
那些原本就首鼠两端、在龙焱军与库莫勒之间摇摆的地方豪强、坞堡主、溃兵首领,此刻再无犹豫。他们或是派人牵羊担酒,犒劳军前;或是亲自率部来投,纳上名册舆图;或是斩杀库莫勒派驻的监军、税吏,以示归顺。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看清了“大势所趋”。
库莫勒的势力,如同退潮般,急速萎缩。 在河朔地区,其残存的据点、税卡、屯堡,在失去刘豫这个最大的代理人后,迅速被龙焱军或反正的地方武装拔除。少数负隅顽抗的库莫勒小股部队,在龙焱军严整的线列和犀利的火器面前,不堪一击。曾经令北方汉人闻风丧胆的“铁骑”,在失去了机动空间和后勤支撑后,其野战优势荡然无存,往往沦为困守孤堡的靶子,最终被歼灭或仓皇北窜。
南方的南明小朝廷,陷入了更深的失语与分裂。 幽州光复的消息传来,朝堂之上,主战派与主和派(实为投降派)的争吵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无力与恐慌。他们曾经视为“流寇”、“边患”的卡布势力,如今已鲸吞整个河朔,拥兵数十万(至少在外人看来),据有天下雄关,成为名副其实的北地巨无霸。是“联虏平寇”?还是“联夏抗虏”?抑或是坐视其壮大?争吵再起,却再无意义,因为无论他们作何想,那个新兴的庞然大物,都已不再是他们能轻易影响甚至定义的存在了。
天下诸侯、各地义军,则用脚做出了选择。 通往幽州的道路上,使者络绎不绝。有称臣纳贡的,有请求庇护的,有商讨结盟的。卡布的名字,与“复夏”的旗帜一起,成为了这个时代最耀眼、也最令人敬畏的符号。
半年,仅仅半年。
从黑风口那场石破天惊的初战,到如今,龙焱军的赤金龙旗,已飘扬在黄河以北,西起河西走廊东缘,东至渤海之滨,北抵燕山,南临黄河的广袤土地上。这片曾经沦陷于胡尘、被汉奸荼毒的土地,大部分已重新插上了华夏的旗帜。
复夏政权的控制区域,人口暴增数倍,达到了惊人的千万之众。河朔的沃野、晋地的煤铁、幽燕的盐渔、以及通过控制黄河部分水道而隐约可见的漕运之利……海量的资源、庞大的人口、关键的地理位置,使得这个新兴的政权,一举跃升为天下间实力最强、潜力最大的割据势力,再无任何一方可与之单独抗衡。
这一日,深秋,幽州。
经过数月的紧张修缮与整顿,这座巨城已初步恢复了秩序与生气。街道上车马渐多,市井间重现喧闹,虽然战争的创伤尚未完全抚平,但一种新生的、充满希望的活力,正在取代昔日的死寂与惶恐。
原伪燕王府,经过彻底清理改建,已成为复夏政权新的核心——大都督府。其规模、气派,远非新月城那个简陋的都督府可比。
在庄严肃穆的议事大殿内,卡布举行了光复北地后的第一次高级军政会议。与会者济济一堂,除了王大锤、赵横、李靖等元从宿将,还有新近投效、在收复各州郡中立功的将领,如陈到、王焕等人,以及以孙不二、谢安为首,日益壮大的文官体系核心成员。
巨大的北方全舆图悬挂在殿中,上面代表复夏政权的赤色区域,已然连成一片浩瀚的疆域,与南方依旧斑驳的蓝色(库莫勒)、黄色(南明)、灰色(割据)形成鲜明对比。
“……至此,大河以北,诸州郡已大体光复,余寇零星,不足为虑。”孙不二手持长杆,在地图上指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各地民心思定,新政推行顺利,秋粮入库,远超预期。各地工坊、矿场,恢复迅速。新兵招募、训练,亦有序进行。”
卡布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地扫过地图,扫过殿中一张张或激动、或振奋、或敬畏的面孔。半年前,他还在新月城那个小小的作战室,对着沙盘推演如何拿下河西。如今,他已坐在这北地中枢,俯瞰万里山河。
“诸位辛苦。”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北伐首功,已告一段落。然,天下未定,胡虏未灭。”他指向地图上黄河以南、依旧被大片蓝色覆盖的区域,“库莫勒主力尚在,挟制伪帝,盘踞中原、江淮。南朝偏安一隅,苟延残喘。四方群雄,虎视眈眈。”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利剑:“我军兵锋正盛,民心归附,然连战之后,亦需休整消化,巩固根本。传令:”
“一,各军轮换休整,加强训练,尤重步炮协同、攻城演练。军工坊全力运转,补充军械,研制新式火器。”
“二,加速推行《土地新政》、《劝农令》,恢复民生,积蓄粮草。工部牵头,疏浚漕运,整修官道。”
“三,设‘招贤馆’于各州,广纳天下英才,无论文武,唯才是举。开科取士,筹备科举,以为国选材。”
“四,”他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敲在黄河沿线,“沿河布防,加固城塞,组建水师。大河天堑,必为我固守之屏障,亦为将来南下图之跳板!”
“即日起,复夏政权大都督府,暂设于幽州。本王,将亲镇于此,总揽北伐后续事宜,经略中原!”
“诺!”殿中众人,轰然应命,声震屋瓦。每个人眼中,都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那是对已然取得的辉煌胜利的骄傲,更是对更加波澜壮阔的未来的无限憧憬。
北方大势,至此已定。但卡布与他的复夏政权,目光已越过黄河滔滔的波浪,投向了更南方的、那片依旧沉沦在战火与屈辱中的广袤土地。
新的征程,已在脚下。
直播间的标题,在长时间的、见证历史的沉默后,缓缓浮现:【定鼎北方!半载鲸吞万里,剑指中原待有时!】
弹幕在片刻的凝滞后,爆发出史诗般的刷屏狂潮:
【我的天!半年!半年啊!】【从新月一隅到雄踞北方,这速度……】【主播这开挂的人生!】【北方基本统一了!这政权体量,碾压了!】【南明和库莫勒现在是什么表情?】【休整消化,积蓄力量,主播很稳。】【下一步,肯定是过黄河了!】【期待百万大军南下,气吞万里如虎!】【一个崭新的时代,真的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