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孙不二汇报的贪腐黑幕,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了卡布的心脏。怒火,在他胸中翻腾,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
何粥粥气得浑身发抖,泪光闪烁,声音带着哭腔:“卡布哥哥!他们……他们怎么敢!我们在这里拼死拼活救人,他们却在后面喝灾民的血!绝不能放过他们!”
孙不二也咬牙切齿:“大人!证据确凿!请大人立刻下令,卑职带人将这些蠹虫全部锁拿归案!用尚方宝剑,砍了他们的狗头!”
砍头?
卡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焚天煮海的怒气压了下去。他不能冲动!绝对不能!
他缓缓睁开眼,目光已经恢复了冰水般的冷静,甚至比刚才更加深邃,更加危险。
“不。”卡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现在,还不是时候。”
“大人?!”孙不二和何粥粥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他。
卡布走到那张写满罪证的清单前,手指轻轻点着上面的名字:“安国公的门生,成亲王的故旧,户部侍郎的白手套……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现在动手,打掉的,不过是几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真正的幕后黑手,会立刻切断所有联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然后,他们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栽赃陷害,排除异己!”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我们要的,不是杀几个小鱼小虾泄愤!我们要的,是连根拔起!是将这些盘踞在帝国肌体上的毒瘤,彻底剜除!”
他看向孙不二,语气斩钉截铁:“孙先生,你立刻挑选绝对可靠的精干人手,组成专案组,对外严格保密!继续查!给我往深里查!我要的不是这些账面证据,我要的是铁证!是能钉死他们,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铁证!”
“账本要原件!要他们亲笔签押的批文!要他们与地方官员、豪强往来的密信!要经手钱粮的胥吏、乃至他们的家眷,作为人证!所有证据,必须形成完整的链条,一环扣一环,让他们无从抵赖!”
孙不二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明白了卡布的深意:“老朽明白!定将此事办成铁案!”
“还有,”卡布补充道,“调查要秘密进行,切不可打草惊蛇。可以适当放出一些风声,就说我们查账遇到了困难,进展缓慢,甚至……可以故意露出几个无足轻重的小破绽,让他们以为我们束手无策,让他们继续得意,继续伸手!”
“卑职明白!此乃欲擒故纵之计!”孙不二眼中闪过精光。
卡布又看向何粥粥:“粥粥,你的奏折照写,但不必过于激烈,重点陈述灾民困苦,恳请朝廷加大赈济力度即可。暂时,不要提贪腐之事。”
何粥粥虽然心中不忿,但也知道卡布的策略是正确的,她点头道:“好,我知道该怎么写了。”
“记住,”卡布的目光扫过二人,语气凝重,“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隐忍!是蛰伏!让那些蛀虫以为我们无可奈何,让他们在疯狂中露出更多的马脚!我们要收集足够的柴薪,等到时机成熟,再点燃这把滔天大火,将他们……烧得灰飞烟灭!”
“是!”孙不二和何粥粥齐声应道,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接下来的日子,表面上一如既往。
卡布依旧每日忙碌于赈灾事务,巡视营地,督促防疫,查看“仙种”长势。对于地方官员的禀报,他表现得如同被繁杂公务缠身,对账目问题似乎无暇深究,甚至偶尔还会对几个涉案不深的地方官加以“勉励”,给人一种“年轻钦差忙于实务,疏于稽查”的错觉。
而暗地里,一场无声的雷霆风暴,正在紧锣密鼓地酝酿。
孙不二领导的秘密调查组,如同最精密的暗探,悄无声息地活动着。他们利用“速达通”商行的渠道作掩护,暗中接触经手钱粮的低级胥吏、被排挤的衙门书办、甚至是一些被豪强欺压的小商人。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一点点地撬开缝隙,获取关键证据。
一份份隐秘的账本副本,被悄悄拓印出来;一封封涉及分赃的密信,被暗中抄录;一个个关键的人证,被秘密保护和控制起来。
证据链,在黑暗中,一点点变得清晰、坚固。
何粥粥的奏折也送到了京城,通篇皆是灾民惨状和恳求增援,对贪腐只字未提。这反而让朝中某些人更加放心,认为卡布已经焦头烂额,无力他顾。
直播间的观众们,看着卡布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操作,弹幕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主播忍得住!】【这是在憋大招啊!】【收集铁证,一击必杀!】【让子弹再飞一会儿!】【期待看贪官落马!】【粥粥配合得好!】
卡布站在行辕的望楼上,望着远方。他知道,那些蛀虫们,此刻一定在暗自得意,以为他这位年轻的钦差已经陷入了泥潭,不足为虑。
让他们笑吧。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隐忍,是为了更彻底的爆发。取证,是为了更致命的打击。卡布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等待一个能将所有敌人引入彀中、一网打尽的绝佳机会!
那时,他将手持尚方宝剑,以雷霆万钧之势,扫清这笼罩在灾区上空的魑魅魍魉!用他们的鲜血,祭奠死难的灾民,也奠定自己在这帝国棋盘上,不可动摇的地位!
风暴,正在无声地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