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背景干净得像一张被反复熨烫过的白纸。”
城市另一端的高档公寓里，周浅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推到茶几上，语气带着一丝玩味。他靠在沙发上，姿态慵懒，眼神却锐利如鹰，与周深有几分相似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洞悉世故的锋芒。
周深拿起文件夹，指尖在光洁的纸面上摩挲。“干净不好吗？”
“过于干净，就是最大的不干净。”周浅端起酒杯，轻轻晃动，“何粥粥，孤儿，父母于她十岁时在一场意外中去世——具体事故类型，记录模糊。之后由远房表姨抚养长大，这位表姨的信息更是寥寥，只有一个名字和早已停机的电话号码。她之前的求学经历、社交圈子，几乎是一片空白。直到半年前，她如同凭空出现一般，通过了你们公司的海选。”
周深沉默地翻看着那寥寥几页的资料。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看过，但经周浅之口说出，那份不真实感愈发强烈。
“最重要的是，”周浅倾身向前，指尖点在“乌克兰留学经历”那一栏，“你让我查这个，我托了那边的朋友。她资料上写的那所音乐学院，确实有过几个中国留学生，但名单里，没有何粥粥。”
周深翻动纸张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要么，她根本没在那所学校读过书；要么，”周浅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她现在不叫何粥粥，或者，以前不叫。”
窗外城市的灯火映入周深眼底，明灭不定。他想起音乐教室里那个哼着歌的小女孩，想起考核时那个惊艳的回转，想起她面对自己时那份怯懦与偶尔闪过的茫然。
如果她不是何粥粥，那她是谁？她费尽心机伪装身份，接近自己，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种可能，”周浅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她的背景被高手处理过。能做到这种程度，绝非普通人。深，你确定要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在身边？”
周深合上文件夹，将它放回茶几上。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正因如此，才更要留在身边。”他抬起眼，目光深沉如夜，“放在眼皮底下，才能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扔出去，反而会失去线索。”
周浅挑了挑眉，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那我继续往下挖。只要是人，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会看看这张白纸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小心点，别打草惊蛇。”周深叮嘱。
“放心，论起暗中调查，我是专业的。”周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对了，听说这姑娘在练习生里处境不太妙？有个叫苏轻语的，给她使了不少绊子。”
周深眼神微冷。“跳梁小丑而已。”
“需要我顺手……”周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当然是开玩笑。
“不用。”周深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光溢彩的城市，“让她自己处理。如果连这种局面都应付不了，她也不配让我花费这么多心思。”
周浅看着弟弟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背影，摇了摇头。他了解周深，这种程度的关注，已经远远超出了对一个普通练习生、甚至一个潜在威胁的范畴。那个叫何粥粥的女孩身上，一定有更特别的东西，牵动了他这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弟弟的心弦。
“好吧，你是老板，你说了算。”周浅也站起身，拿起外套，“资料留给你了。有进一步消息，我再联系你。自己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
周浅离开后，公寓里恢复了寂静。周深依旧站在窗前，脑海中反复回响着周浅的话。
“她现在不叫何粥粥，或者，以前不叫。”
一个荒谬却又带着一丝希冀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
如果……如果她真的不是何粥粥，那她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他以为早已逝去多年、连告别都来不及说出口的小女孩？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震，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在真相大白之前，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他转身走回茶几旁，再次拿起那份关于“何粥粥”的资料，目光落在那张证件照上。照片上的女孩，眼神清澈，带着一丝紧张，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模糊的重叠。
是巧合，还是……？
谜团如同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