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结束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空荡场馆里特有的寂静与冷清。粥粥跟在队伍的末尾，脑袋里还嗡嗡回响着最后的安可曲，心神依旧沉浸在那个由歌声构筑的星海里，以至于当领队的培训老师催促大家加快脚步去赶公司安排的大巴时，她一个恍神，在复杂的后台通道拐错了弯。
等她反应过来，身边已空无一人，只有冰冷的白色墙壁和延伸向未知方向的走廊。悬挂的“工作人员专用”牌子让她心里一咯噔，知道自己闯入了不该来的区域。恐慌瞬间攫住了她，她急忙转身，想按原路返回，却在走廊拐角差点与一行人撞个满怀。
“小心！”一个温和但带着警惕的男声响起，是周深的助理，他下意识地侧身挡了一下。
粥粥踉跄一步站稳，慌忙抬头道歉：“对不起！我……”
话语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她正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几分钟前还在舞台上，仿佛能望穿星辰与灵魂的眼睛。
周深被几位工作人员簇拥在中间，刚卸完妆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少了几分舞台上的耀眼夺目，却多了几分真实的清俊。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外套，与舞台上华服加身的样子截然不同，但那份独特的气质却丝毫未减。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粥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鼓起来。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闯祸了，而且是在最不该冒犯的人面前。
周围的空气有些紧绷。助理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请这个冒失的练习生离开，以免打扰艺人休息。所有人都以为，以周深一贯对私生饭和无关人员保持距离的作风，这个女孩免不了一场训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周深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也没有流露出不悦。他的视线落在粥粥因惊慌而微微涨红的脸上，瞳孔似乎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快闪过的、带着探究意味的反应。
他没有理会助理准备解围的话，反而向前微微倾身，目光专注地停留在粥粥脸上，用一种打破了惯常疏离感的、带着些许不确定的语气，轻声问道：
“我们……是不是见过？”
他的声音不高，在安静的走廊里却异常清晰，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粥粥心里激起千层浪。
“见过？”
粥粥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考核室里他低垂的眼帘，会议室里他冷淡的评语，还有三年前练习室外那个模糊的、被她偷听的身影……无数画面碎片般闪过。他记得？怎么可能？他每天见过那么多人，怎么会对一个微不足道的练习生有印象？还是仅仅出于客套或是怀疑？
巨大的紧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羞怯将她淹没。她不敢再看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猛地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颤抖：
“没、没有……周深老师，对不起！我走错了，我这就走！”
话音未落，她甚至不敢等对方的回应，几乎是凭着本能，转身就朝着自己认为的来路仓皇逃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走廊里显得格外凌乱和急促。
周深站在原地，没有出声阻止，只是望着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纤细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脸上掠过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疑惑。
助理在一旁松了口气，打圆场道：“应该是公司新来的练习生，跟着看演唱会的，可能迷路了。深深，我们得快点了，下一个通告时间有点紧。”
周深含糊地“嗯”了一声，迈步继续向前走，但脑海里却挥之不去刚才那一幕。
那个眼神……
在他问出那句话的瞬间，女孩眼中闪过的不仅仅是惊慌，还有一种极其复杂的、一闪而逝的情绪，像是被戳破秘密的慌乱，又夹杂着某种他难以捕捉的……熟悉感。
不是粉丝看偶像的眼神，至少不完全是。
那种感觉非常微妙，转瞬即逝，却在他心里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印记。
“真的……没见过吗？”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