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风,带着梦里熟悉的味道,教学楼又老又旧,透过栅栏,里面的学生上体育课,无精打采的模样,宣示着体育课的无聊。
这里是杜锦棠的高中母校,在真实世界,这里是职中。
季聆辰跑回来,手里端着一次性的纸碗,里面有一些煮好的麻辣串,读书时,杜锦棠最爱在晚自习课间偷吃。
有一次,杜锦棠吃出了胃炎,晚自习被送到急诊,死也不说是老板的串不干净,怕被学校查封以后吃不了,被同学们封为守护麻辣串的“第一勇士”。
“一个只能吃一口,不可以贪吃。”季聆辰怕她胃痛,却见她对着碗笑。
“我想进去。”
杜锦棠端着碗,对季聆辰说:“我想进学校里面去。”
现在的保安很严格,外来人不得入内。
“好,我来安排。”
他承诺办好,给叶唯打电话,十分钟不到,杜锦棠记忆中的校长,带着教导主任亲自出门,迎接路对面的杜锦棠和季聆辰。
“两位能来我们学校参观,令我们学校蓬荜生辉。”校长老了许多,但仍然笑眯眯的,教导主任却认出了杜锦棠。
“这不是杜锦棠吗?这么有心,回来看看老师?”
杜锦棠一愣,想不到他还记得她。
见面并不正式,校长称有事先走,招呼门卫认杜锦棠的脸,以后可以随时进学校大门,让教导主任带他们逛逛。
学校还是那个老样子,主任已经变成了副校长,见她手上端着麻辣串,又好气又好笑:“当年你为了维护麻辣串一战成名,回来的第一件事还是吃串,这些年都没变过。”
一个小小的玩笑,把杜锦棠拉回到了高中时代:“那时候,主任天天追着我们跑,都躲着您偷吃。”
以前“不共戴天”,现在也能一笑而过。
走着走着,到了以前的高三教室,她梦中的教室,杜锦棠被那些恐怖的声音吓坏了。
季聆辰察觉她发抖,靠近安抚她。
教室里,站在讲台上的老师,是她昔日的同学,说要给她多安排几个男人的女孩儿。
她不再年轻,戴上了厚重的眼睛,灰头土脸的讲着历史课,语言却风趣幽默,甚至还时不时的搬出杜锦棠:“历史这门课,你们要好好学,只要考个全年级第一,老师立刻联系你棠姐,给你们安排齐褚一跳舞。”
在学生的一片质疑声中,老师骄傲的说:“她可是我们班的扛把子,仗着学习好,在主任面前横行霸道,罩了我们三年!江湖人称‘麻辣串战神’!”
并不存在尖酸刻薄,更不存在恶意,只有她是杜锦棠同学的骄傲。
主任有点尴尬,嘿嘿的笑:“学生高三压力大,说点有趣的吸引他们注意力,放松一下。”
这个世界,展现着“杜锦棠”所有渴望的东西,同学们都很爱她,没有欺负过她。
“棠姐——!!!”
不知是谁,发现了窗外的杜锦棠,学生们蜂拥而上,对着窗户尖叫,吓得杜锦棠后退两步,被教导主任挡在身后,控制课堂纪律。
一张张稚嫩年轻的脸,化解了梦里那些妖魔鬼怪,杜锦棠微微抬手打招呼,引起了另一番尖叫,响彻整个教学楼。
杜锦棠自知打扰,先行离开,躲在校长室里不出面,等到老同学的班上体育课,老同学才过来请杜锦棠过去。
“那个……学生们很热情,想和你合影。”
老同学有些不好意思,真面对杜锦棠的时候,没有了教室里的豪迈气魄,也怕杜锦棠自恃身份高贵,不愿搭理他们。
此时季聆辰和校长出去说话了,杜锦棠也无聊,一起往操场走。
“这些年同学聚会,你也没参加过,今年……会参加吗?”
他们是那一届的火箭班,同学们考大学去了世界各地,大学时还回来过,结婚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现在,杜锦棠也不太想参加,礼貌的拒绝:“工作比较忙,可能没时间。”
老同学一副“我了解”的表情:“明白,大忙人,钱多了,烦恼也多,没有我们这种读死书的清闲。”
操场边上,那群学生穿着校服,围着杜锦棠问许多奇形怪状的问题。
比如,他们打赌齐褚一胸口上是不是有颗痣,理由是海报上齐褚一那里若隐若现,看起来有颗痣。
“齐褚一上厕所的时候爱干什么?玩手机还是看书?”
“严格吃饭砸吧嘴吗?”
“能开视频,让我们看看他们在干什么吗?”
没人问学习方面的问题,可见孩子们在学校被禁锢的太狠了。
杜锦棠不确定答案,打视频电话问大胖,两人正在练舞浑身是汗,只听电话里一群学生齐声喊:“儿子!多喝热水!”
吓得两个人后退好几步,学生们在校园的这边欢呼:“老师没骗我!姐姐果然和老师说的一样,女中豪杰!扛把子!我的神!”
教导主任在后面急的团团转,学生在前面“儿子”“儿子”叫个没停,笑容治愈一切。
“姐姐,能让他们帮我们跳课间操吗?学校的操太没有激情了,为了我们的身心发展,麻烦姐姐帮帮我们!我们不白看,我们茁壮成长!!!”
一个女学生大胆提议,身后无数女学生神一样膜拜她,杜锦棠在这个学生身上,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曾几何时,自己也这么勇敢无畏,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先享受了再说。
这不符合规定,但杜锦棠还是点了点头,道:“你保证会好好跳,我试着和校长谈一谈。”
学生们开心的不行,纷纷拿出自己私藏的小零食投喂杜锦棠,却被老同学抓个正着,全部拉回去罚站。
少年天不怕地不怕,说罚站就罚站,根本不带磨蹭。
此时,学校保安开道,带着一辆面包车开进来,抱着箱子挨个给每个教室发饮料。
今夏有晴天。
“这是韩先生的一点心意,希望季太太不要见外。”
工作人员把一杯饮料给杜锦棠,道:“全校都有,这一杯是季太太的。”
韩言希?
饮料杯身上印着的齐褚一,耳边传来满学校的欢呼声,杜锦棠突然释怀了。
她是为同学们争取福利的杜锦棠,不是胆小如鼠的小可怜,怎么可能被同学霸凌呢?
不该让那个梦境,篡改自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