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
又一次飘落而下!
覆盖在这片满是血色的土地上,仅是片刻的功夫,就将整座大地抹成了白色。
“冷死我了!这里的雪怎么比放逐之地还要冷!”古元哆嗦着身体,声音都在颤抖。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体修,在地狱严寒这一方面,要弱上不少。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雪,密集得一点缝隙都没有!”江御伸手,片刻功夫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确实要更冷一些,不过这些雪并不能用来锻体,倒是有些可惜了!”江御将手中的雪花抖落,将身体缩了回来。
几人思绪万千,如今这个情况是走不了了,只能等雪停了再说。
这一下就是整整十日,许多地方的积雪已经没过成年人的肩膀,季川等人也是辗转多处,最终来到峡谷顶端。
在这里他们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远方的山顶上,黑塔矗立,它是整个世界中,唯一不被风雪侵染的东西。
“那里就是城主所在的地方?”江御指着黑塔问道。
“应该吧,不管如何,我们都需要去往那里,我猜恶魔之花也在那!”雷琳缓缓说道。
众人点头,古元却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的土地和山林,好像已经失去了吞噬的能力,像是死去了一样,我感受不到它们灵魂的气息了!”
古元的灵魂是最敏锐的,从生下来开始,他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所有的灵魂。
三岁的时候,就能通过灵魂,与万物沟通,甚至能够通过灵魂,来判断一个人的正邪。
之前与季川战斗的时候,灵魂被封锁,他没能看透季川的灵魂,而在进到恶魔之路之后,他才看透季川的灵魂。
纯净的不染一点瑕疵,可在见到季川战斗的样子后,他还是不愿去相信。
“难道这些雪,能够压制这里?”江御沉思,“季川老弟你怎么看!”
江御回头望去,这才发现,季川居然悟道了,在漫天雪花之下,爆发出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
“他一直都这样?”江御愣住了,看向雷琳!
“基本上是吧!”雷琳撇嘴,季川那强大的悟性,她早就已经习惯了,或者说早已经麻木。
江御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半晌后吐出一句,“变态!”
季川这一待就是十多天,可将三人羡慕坏了!
风雪也逐渐停了!
然而,视线全是白茫茫一片,黑塔也消失了踪影……
“呼!”
“呼!”
季川大口呼吸,艰难地从积雪中将腿拔出,他环顾四周,依然不见同伴的身影。
方才一场大雾涌现,将众人彻底分开了,像是有人在暗中操控,不想让他们聚集在一起。
到了现在,季川他们还是不懂城主的阴谋到底是什么,这场雪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这场雪并不像是帮助他们的,更像是一场折磨,肉身不够强大的人,估计不用城主出手,就会死在这场大雪中。
即便是季川这种肉身有成的人,每次呼吸都要小心地用寸劲,将风雪中的冰晶颗粒融化。
否则一旦进入到身体中,就会冻结筋脉,连血液都难以流动。
即便如此,季川的肺部还是凝结出一层细小的冰晶,让他不得不在行进一段距离之后,就要停下来调息。
要不是季川经过风雪锻体,早就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难怪说恶魔之路机缘逆天,可其中的危险是所有秘境中,最强的存在!”季川苦笑一声。
他终于明白恶魔之路名字的由来了,数以万计的人进入,现在活下来的估计已经不到一百之数了。
不知道到底最后的恶魔之花,还能留下几个!
在白茫茫的风雪世界中,季川已经分不清时间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平坦,没有了山川河流,花草树林,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白。
纯洁的无差别的白,找不出任何一点“瑕疵”!
“第两万三千六百二十一!”
季川默数,声音却卡在喉间,被寒气冻成细碎冰屑。
他抬脚、落下,步幅仍维持三尺七寸,不差分毫,可另外一只脚落下,身后的脚印就被抹平了,这是他唯一能确认自己“还在前进”的证据,同时也在用它丈量距离。
可白茫茫的荒原没有参照,天地像被一只无形大手折叠成首尾相连的镜面,无论走出多远,都像原地踏步。
胸腔里,那层冰晶已厚如铜钱,心跳时都传来“咔咔”碎响,仿佛下一刻就会连心脏一起冻裂。
“不能停!”
血珠在舌尖绽开,咸腥的气息顺着喉咙灌入胸腔,像一柄烧红的刀,生生割开快要凝固的呼吸。
剧痛让瞳孔短暂聚焦,写轮眼不受控制地旋转,三枚勾玉像被冻住,边缘生出白色裂纹。
长久之下,就是写轮眼都出现了疲态,不能长时间维持了!
季川不敢停下,必须稳住自己的心神,否则他将会彻底在这片雪原中迷失。
季川深吸一口气,寸劲自丹田炸开,化作一丝热流,沿着经脉强行冲刷肺叶。
冰晶被震碎成粉,还未排出,又被外界寒气灌满,周而复始,像用钝刀锯骨。
五万里之后,时间失去了刻度。
前方雪地里,忽然浮现血沼下的羽骨祭坛,黑塔立在祭坛中央,塔顶人影转身,冰蓝目光穿透风雪,与他遥遥对视;
下一瞬,祭坛又变成青纹弓,弓弦上搭着一支由雪花凝成的箭,箭尖指着自己眉心;
再一晃,青纹弓碎成雷琳、江御、古元的面孔,他们张口呐喊,却发不出声音,脸颊被白雪覆盖,像三具冰雕。
“假的。”
季川抬手,一掌拍碎幻象,掌心却被冰刃反割,露出森白掌骨,血刚渗出,就被寒风舔净,伤口瞬间冻封,连疼痛都麻木。
此时,写轮眼已经不再维持了,双目下,还有被冻结的血痕!
第八万步,他连“抬腿”这个动作都开始遗忘,膝盖像被灌了铅,每次弯曲都传来“咯吱”脆响,那是骨膜结冰的声音。
“再咬……已经没用了。”
舌尖早已血肉模糊,冻麻的口腔再也榨不出痛觉。
季川眨了眨眼,睫毛断裂,碎成冰粉,他忽然咧嘴,露出被冻僵的牙齿,笑得有些癫狂:
“那就……换个痛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