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道魔相克
山岩深处，苏珏嵌在其中，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入岩壁的钉子，只留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他的模样凄惨至极——胸口的鳞片完全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伤口，那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看见微微跳动的心脏；左臂从肩胛处齐根断裂，只剩一层皮肉勉强连着；额头裂开的第三只眼已经闭合，只留下一道渗血的缝隙，如同被强行缝合的伤口。
但最致命的不是这些外伤，而是秦渊那一拳中蕴含的“人间之力”对他体内九幽魔龙血脉的压制与侵蚀。
那种力量很奇特，并不霸道，也不暴烈，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性”。仿佛天地法则在宣告：你这样的存在，不该出现在这人间。于是九幽魔龙血脉便开始自我崩溃、自我消解，如同雪花遇见烈日，冰块坠入熔炉。
苏珏能感觉到，自己体内那股觉醒不久的血脉之力正在急速衰退。原本澎湃如潮的幽冥死气，此刻已稀薄得如同风中残烛；那些在血管中奔涌的黑色血液，正逐渐变回鲜红；皮肤表面的黑色鳞片一片片脱落，露出下面苍白的人类肌肤。
“不……不……我不甘心……”苏珏艰难地喘息着，每呼吸一次都牵动胸口伤口，带来撕心裂肺的剧痛，“我花了二十年……才觉醒的血脉……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
他眼中闪过疯狂之色。
是的，他不甘心。二十年前，他还是青云阁中一个资质平平的二代弟子，上面有惊才绝艳的兄长苏珩压着，下面有智计超群的司徒玄挡着，他夹在中间，不上不下，如同鸡肋。那时他就明白，若按部就班地修炼，他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长老，永远触及不到武道的巅峰，更别说那梦寐以求的长生。
直到他偶然得到了那枚“九幽噬魂印”。
印中封印的上古幽冥贵族残魂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稀薄血脉，也唤醒了他内心深处最原始的野心与欲望。从那以后，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不问世事、专心武道的二长老，暗地里却开始钻研幽冥秘术，与司徒玄勾连，甚至与往生门暗中交易。
二十年隐忍，二十年谋划，他终于觉醒了九幽魔龙血脉，拥有了超越兄长的力量，看到了长生的曙光。可现在，这一切竟要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后辈一拳打碎？
“我不能输……我不能输在这里……”苏珏喃喃自语，眼中的疯狂越来越盛。
他忽然伸出仅存的右手，五指成爪，狠狠刺入自己胸膛的伤口，抓住了那颗微微跳动的心脏。
这个动作让远处的玄罹和秦渊都脸色一变。
“他要做什么？”秦渊皱眉，他能感觉到苏珏体内的气息正在发生某种诡异的变化。
“献祭。”玄罹沉声道，眼中闪过凝重，“他以自身心脏为祭品，引动血脉最深处的本源之力。这是九幽魔龙的保命秘术‘心魔唤祖’，一旦施展，可暂时唤来血脉源头——上古九幽魔龙的一丝意志降临。但代价极大，轻则修为尽废，重则神魂俱灭。”
话音未落，苏珏已经开始了。
他五指用力，竟硬生生将自己的心脏从胸腔中掏了出来！那心脏还在跳动，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黑色鳞片，显然已经彻底魔化。心脏离体的瞬间，苏珏整个人如遭雷击，气息骤降，眼看就要气绝。
但他口中却念出了一段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咒文。
咒文声响起，那颗黑色心脏忽然剧烈震颤起来，表面裂开无数细小的缝隙，缝隙中涌出粘稠如墨的黑色血液。血液没有滴落，而是悬浮在空中，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个直径三尺的黑色漩涡。
漩涡缓缓旋转，中心幽深如渊，仿佛通往某个不可名状的恐怖所在。从漩涡深处，传来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龙吟。那龙吟不似人间任何声音，带着一种跨越时空的沧桑与威严，仿佛从万古之前传来。
“吼——！！！”
龙吟声越来越大，黑色漩涡旋转得越来越快。漩涡中心，一点幽绿光芒缓缓浮现，起初只有米粒大小，转眼间就扩张到拳头大，最后化作一只巨大的、完全由幽绿火焰凝聚而成的竖瞳。
竖瞳缓缓睁开。
那一瞬间，整个山谷的时间仿佛都静止了。风停，云驻，连月光都变得凝滞。所有活着的东西——秦渊、玄罹、简心、魔教弟子，甚至山岩间的虫豸、草木中的生灵——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颤栗。
那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压制，是蝼蚁面对巨龙的本能敬畏。
“九幽魔龙……的意志……”玄罹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月华剑已横在胸前，“虽然只是一丝意志投影，但也不是我们能轻易抗衡的。秦渊，小心，这东西专噬生灵魂魄，不要被它的目光锁定。”
秦渊点头，他能感觉到那只幽绿竖瞳中蕴含的恐怖力量。那力量与苏珏之前展现的九幽魔龙血脉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更加……邪恶。仿佛是一切黑暗、腐朽、死亡的源头，是生命的绝对对立面。
幽绿竖瞳缓缓转动，最终“看”向了秦渊。
那一“看”，秦渊便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扔进九幽寒泉，从肉体到灵魂都感受到了刺骨的冰冷与死寂。更可怕的是，他体内的“沧海玄阴”之力竟开始不受控制地躁动起来，仿佛遇到了天敌，本能地要与之对抗。
“道魔相克。”玄罹的声音在秦渊耳边响起，“你的‘沧海玄阴’代表着人间正道的深邃与归藏，而九幽魔龙代表着幽冥邪道的腐朽与死亡。这是两种截然相反、互相排斥的力量。它们相遇，必然要分个高下，决个生死。”
秦渊明白了。
这不是简单的强弱较量，而是“道统”之争，是“理念”之斗。他的力量来源于守护人间的信念，来源于对生命、对美好、对希望的坚持；而九幽魔龙的力量来源于吞噬、毁灭、死亡。这两者天生对立，不可共存。
幽绿竖瞳中，忽然射出一道纤细如发丝的幽绿光线。
光线很细，速度也不快，仿佛闲庭信步。但秦渊却脸色大变，因为他能感觉到，那道光线中蕴含着足以抹杀一切生机的恐怖死意。它锁定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生命本源，他的存在本身。
避无可避，只能硬接。
秦渊深吸一口气，双掌在身前虚抱，掌心相对。随着他的动作，整个山谷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月光、风声、草木的呼吸，甚至时间的流动，都在这一刻变得缓慢、凝滞。
他的身后，浮现出一片模糊的虚影。
那虚影一半是浩瀚无垠的沧海，波涛汹涌，浪涛滔天；一半是深不可测的玄阴，静谧如渊，归藏如夜。沧海与玄阴交织、融合，最终化作一个缓缓旋转的太极图案。图案中，阴阳鱼眼的位置，正是“沧海”与“玄阴”的象征。
“沧海玄阴·太极归藏。”
秦渊轻喝，虚抱的双掌向前一推。
太极图案缓缓飞出，迎向那道幽绿光线。
两者接触的瞬间，没有巨响，没有气浪，只有一片绝对的寂静。仿佛连声音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太极图案缓缓旋转，每一次旋转，都将一部分幽绿光线“吞”入其中。而幽绿光线则如同活物般挣扎、扭曲，想要挣脱太极的束缚。
这是一场诡异的较量。
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道”的侵蚀与反侵蚀。太极图案要“消化”幽绿光线中蕴含的幽冥死意，将其转化为纯粹的阴阳二气；而幽绿光线要“污染”太极图案，将其腐蚀成幽冥的一部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
一息，两息，三息……
太极图案旋转得越来越慢，表面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诡异的幽绿光泽。而幽绿光线也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淡，仿佛随时会消散。
五息，六息，七息……
终于，在第八息时，太极图案“咔嚓”一声，彻底破碎，化作漫天光点消散。而那道幽绿光线，也只剩下头发丝十分之一粗细，继续射向秦渊。
但它已经太弱了。
秦渊只是抬手，用食指轻轻一点。
“人间烟火。”
指尖与光线接触的瞬间，光线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而秦渊的指尖，只留下一个微不可察的红点，那是被幽冥死意侵蚀的痕迹，但转瞬就被他体内澎湃的生命力修复。
幽绿竖瞳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惊愕。
它似乎没想到，自己的一丝意志投影，竟会被一个“蝼蚁”般的人类如此轻易地化解。虽然这只是它亿万分之一的意志，虽然跨越时空降临消耗了绝大部分力量，但这也足以让它感到……不悦。
竖瞳缓缓闭合，然后再次睁开。
这一次，瞳孔深处不再只是幽绿火焰，而是浮现出一幅恐怖的景象——那是九幽界最深处的景象：无尽的黑暗，永恒的死寂，无数扭曲的幽冥鬼物在黑暗中挣扎、哀嚎、互相吞噬。而在景象的最深处，隐约可见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黑色身影盘踞着，那身影的轮廓，正是一头真正的九幽魔龙。
“它在召唤本体的力量。”玄罹沉声道，“虽然只是亿万分之一，但也足以毁灭这片山谷。秦渊，不能再让它继续了，必须在它完全召唤成功前打断它！”
秦渊点头，但他能感觉到，那只竖瞳周围的空间已经被某种诡异的力量封锁，寻常攻击根本无法接近。而且，竖瞳散发出的幽冥死意太过浓郁，连他的“沧海玄阴”之力都难以完全隔绝，贸然靠近只会被侵蚀神魂。
怎么办？
就在秦渊思索对策时，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忽然响起：
“让我来。”
秦渊和玄罹同时转头，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不远处岩石上，一直昏迷的苏墨，不知何时已经坐了起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深处流转着与玄罹相似的青金色光泽。而他掌心的玄冥镜碎片，此刻已经完全与血肉融合，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个青金色的镜形印记。
更奇异的是，他全身的皮肤下，那些蔓延的青金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某种古老的阵法被激活了。
“苏墨，你醒了？”秦渊惊喜道。
苏墨点头，挣扎着站起。他身体还很虚弱，每走一步都摇摇晃晃，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感应到了……玄冥镜碎片在呼唤我。不，不止是我手中的这块，还有其他碎片……它们在共鸣。”
他看向那只幽绿竖瞳，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而且，我能‘看见’那只眼睛的本质。它不是真正的九幽魔龙意志，而是通过苏珏的心脏献祭，从幽冥界‘投影’过来的一缕力量核心。只要切断它与幽冥界的联系，它就会自行消散。”
“怎么切断？”玄罹问。
“用玄冥镜碎片的力量。”苏墨抬起右手，掌心那个镜形印记青光大盛，“玄冥镜是玄冥族圣物，本就有沟通阴阳、镇压幽冥之能。虽然现在只是碎片，但足以干扰这种跨界的投影。”
他顿了顿，看向秦渊：“秦兄，我需要你的帮助。以你的‘沧海玄阴’之力护住我，隔绝幽冥死意的侵蚀，我才能靠近那只眼睛，施展玄冥镜的力量。”
秦渊皱眉：“可你的身体……”
“撑得住。”苏墨笑了笑，笑容有些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冲在前面吧？这次，也该我出点力了。”
秦渊看着他，最终重重点头：“好。”
他走到苏墨身边，右手按在苏墨肩头。一股温润而深邃的力量涌入苏墨体内，那力量如同浩瀚的海洋，表面平静，深处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生机与包容。正是“沧海玄阴”之力。
苏墨顿时感觉身体一轻，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更神奇的是，那些试图侵蚀他的幽冥死意，在接触到这股力量后，竟如冰雪遇阳般迅速消融。
“走。”秦渊低声道。
两人并肩，一步步走向那只幽绿竖瞳。
竖瞳似乎察觉到了威胁，瞳孔深处的九幽景象骤然扩大，更多的幽冥死意如潮水般涌出，试图阻止他们靠近。但秦渊只是轻哼一声，周身“沧海玄阴”之力流转，化作一个无形的力场，将所有的幽冥死意都挡在三尺之外。
力场与死意激烈冲撞，发出“嗤嗤”的腐蚀声。秦渊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显然支撑力场消耗极大。但他脚步不停，依旧稳稳地护着苏墨向前。
十丈，八丈，五丈……
距离越来越近。
竖瞳开始剧烈震颤，瞳孔中的九幽景象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中挣脱出来。那是九幽魔龙本体的一丝力量正在突破时空界限，即将真正降临。
“就是现在！”苏墨厉喝，右手掌心镜形印记爆发出刺目的青金色光芒。
那光芒在空中凝聚，化作一面虚幻的玄冥镜。镜面破碎，只有三分之一是实体，正是苏墨掌心的那块碎片所化，其余部分则是纯粹的能量投影。
“玄冥·镇魂！”
苏墨一掌拍出，虚幻的玄冥镜呼啸飞出，镜面对准那只幽绿竖瞳。
镜面中，倒映出竖瞳的景象，但倒影中的竖瞳却被无数青金色的锁链缠绕、束缚，仿佛被镇压在镜中世界。而随着倒影被束缚，现实中的竖瞳也开始剧烈挣扎，瞳孔中的九幽景象寸寸崩裂，涌出的幽冥死意迅速衰弱。
“吼——！！！”
竖瞳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龙吟，然后彻底闭合，化作一团幽绿火焰，缓缓消散在空气中。
那只黑色心脏所化的漩涡也随之崩溃，黑色心脏“噗”的一声炸裂，化作漫天黑灰，随风飘散。
而嵌在山岩中的苏珏，在心脏炸裂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夹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最终彻底熄灭。
他死了。
死得彻彻底底，连一丝神魂都没能留下。献祭心脏唤祖的代价，就是神魂与血脉本源一同燃烧殆尽，永世不得超生。
秦渊和玄罹同时松了口气。
但苏墨却没有放松，他依旧保持着出掌的姿势，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仿佛在感应着什么。
“苏墨？”秦渊轻声唤道。
苏墨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睁开眼睛。那双青金色的眼眸中，此刻倒映着无数细碎的光点，仿佛夜空中散落的星辰。
“我‘看见’了……”他喃喃道，“玄冥镜的其他碎片……它们的位置……”
他伸手指向东方：“有一块在东海，一座名为‘蓬莱’的岛屿深处。”
又指向南方：“有一块在南海，沉在一艘千年沉船中。”
再指向北方：“有一块在长白山天池底部，被冰封着。”
最后指向脚下：“还有一块……就在这圣火宫地底深处，被镇压在魔教圣池的正下方。”
秦渊和玄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你能感应到所有碎片的位置？”玄罹问道。
苏墨点头，又摇头：“不完全是。我只能感应到较大的几块，那些太小的、或者被特殊力量封印的，我感应不到。而且……”他顿了顿，脸色有些古怪，“我感应到，最大的一块碎片，也就是蜀岗地宫里的那块，正在……移动。”
“移动？”秦渊一怔，“什么意思？”
“有人取走了它。”苏墨沉声道，“而且正在向西域方向赶来。速度很快，最多三天就会到达这里。”
玄罹眉头紧皱：“能在你我布下的封印中取走碎片，此人修为极高。而且直奔西域而来……恐怕来者不善。”
他看向苏墨：“你能感应到取走碎片的人是谁吗？”
苏墨闭目感应片刻，摇头：“感应不到具体身份，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幽冥气息……比苏珏强十倍不止。”
秦渊心中一动：“难道是……幽冥尊主玄夜？”
“有可能。”玄罹点头，“玄夜虽被我重创，但并未死去。他若能感应到玄冥镜碎片的位置，必定会来抢夺。毕竟，完整的玄冥镜是封印九幽之门的关键，也是他稳固法身、甚至完全降临此界的必要之物。”
气氛骤然凝重。
一个玄夜已经够可怕了，现在他还带着最大的一块玄冥镜碎片赶来西域。若让他得到圣火宫地底的那块碎片，再集齐其他碎片重铸玄冥镜，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在他赶到之前，取走圣火宫地底的碎片。”秦渊沉声道，“然后尽快集齐其他碎片，重铸完整的玄冥镜。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封印九幽之门，阻止玄夜降临。”
玄罹赞同：“但圣火宫地底的碎片被镇压千年，与地脉相连，强行取出恐引发地动，甚至可能毁掉圣火宫和圣池。需从长计议。”
就在这时，简心搀扶着受伤的赤炎从圣火宫中走出。赤炎虽然脸色苍白，但气息已经稳定，显然简心已经为他处理了伤势。
“玄罹前辈，秦公子，苏公子。”赤炎虚弱地拱手，“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圣火宫地底确实镇压着一件上古圣物，但具体是什么，只有历代教主和圣女知晓。如今教主闭关，圣女重伤未归，恐怕……”
“我知道那是什么。”一个清冷的女声忽然从山道上传来。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月光下，一袭红衣的玉罗刹正缓步走来。她脸色依旧苍白，脚步也有些虚浮，显然伤势未愈，但眼神却锐利如初。
“圣女！”赤炎惊喜道，“您怎么来了？您的伤……”
“死不了。”玉罗刹摆摆手，走到众人面前，目光在秦渊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复杂神色，随即转向玄罹，“玄罹前辈，久仰。我是魔教圣女玉罗刹。”
玄罹点头：“玉姑娘伤势未愈，不该长途跋涉。”
“没办法。”玉罗刹苦笑，“我在青云阁养伤时，感应到圣火宫方向有剧烈能量波动，知道出事了，就赶紧赶回来。幸好，赶上了。”
她看向苏墨：“苏公子刚才说，圣火宫地底镇压着一块玄冥镜碎片，没错。那碎片是三百年前我教第三代教主‘血焰尊者’游历西域时偶然所得。碎片中蕴含着恐怖的幽冥死气，尊者无法摧毁，便将其镇压在圣池正下方，以圣池的地火精华与千年雪莲药力日夜炼化，至今已三百年。”
“三百年都没炼化？”秦渊皱眉。
“没有。”玉罗刹摇头，“那碎片中的幽冥死气极其顽固，仿佛有生命般，会自我修复、自我增殖。三百年炼化，也只是削弱了它三成力量。而且……”她顿了顿，“镇压碎片的阵法需要圣池持续提供能量，一旦取出碎片，阵法崩溃，圣池也会随之干涸。这对魔教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众人沉默了。
圣池是魔教立教根本，是疗伤圣地和修炼宝地。若因取出碎片而毁掉圣池，魔教绝不会同意。
“就没有其他办法吗？”苏墨问。
玉罗刹沉吟片刻：“有一个办法，但风险极大。”
“什么办法？”
“以另一件圣物替代碎片，维持阵法运转。”玉罗刹道，“我教传承圣物‘圣火令’中蕴含着历代教主灌注的纯阳真火，或许可以暂时替代碎片，维持阵法一个月。但一个月后，若不能找回碎片重新镇压，或者找到其他替代品，圣池依旧会崩溃。”
她看向众人：“而且，取出碎片的过程极其危险。碎片被镇压三百年，早已与地脉、阵法、圣池融为一体，强行取出会引发恐怖的反噬。轻则地动山摇，重则……碎片中的幽冥死气全面爆发，污染整个圣火宫，甚至波及方圆百里。”
秦渊、玄罹、苏墨三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
“再危险也要取。”秦渊沉声道，“若让玄夜得到这块碎片，后果更不堪设想。”
玄罹点头：“我来负责取出碎片。我对玄冥镜的力量最熟悉，能最大限度地减少反噬。”
苏墨道：“我以掌心的碎片共鸣，引导地底碎片的力量，为前辈减轻压力。”
玉罗刹看着三人，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决定了，我教自当全力配合。赤炎，传我命令，所有弟子撤离圣火宫，退到十里之外。开启护山大阵，以防不测。”
赤炎领命而去。
玉罗刹又看向简心：“简姑娘，麻烦你准备一些疗伤和补充元气的丹药。取出碎片后，他们三人必定元气大伤，需要及时救治。”
简心点头：“放心，交给我。”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开始为取出碎片做准备。
但谁也不知道，在万里之外的东海之上，一场更大的变故正在发生。
蓬莱岛深处，一座被迷雾笼罩的古殿中，一个身穿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中的身影，正站在一座古老的祭坛前。祭坛上，悬浮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玄冥镜碎片，碎片散发着淡淡的青金色光芒。
黑袍人伸出枯瘦如柴的手，轻轻抚摸着碎片。
“感应到了吗？西域那边，又有一块碎片现世了。”黑袍人的声音嘶哑而诡异，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而且，最大的一块，也正在向西域移动。真是……天助我也。”
他身后，跪着十几个黑衣人，个个气息阴冷，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的傀儡。
“传令下去。”黑袍人缓缓道，“启动‘海祭’，唤醒‘那位大人’。是时候……让这人间，见识一下真正的幽冥之力了。”
黑衣人齐声应是，声音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发出。
黑袍人抬头，望向西方，眼中闪过诡异的幽绿光芒。
“玄罹，秦渊，苏墨……游戏，才刚刚开始。”
【下章预告】
圣火宫地底，玄罹、秦渊、苏墨三人联手取出玄冥镜碎片，却触发了三百年前血焰尊者布下的最后一道禁制——那是一道直指内心的幻境考验！秦渊在幻境中重历铁山血夜，心魔爆发；苏墨遭遇青云阁覆灭的幻象，道心动摇；唯有玄罹道心坚定，却也因此发现了秦渊和苏墨内心深处隐藏的破绽。第三百三十九章《心境破绽》，看三人如何在幻境中直面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执念，看秦渊能否跨越铁山血夜的心魔，看苏墨如何面对青云阁覆灭的抉择，看玄罹又将如何点化二人！心魔横生，道心考验；破而后立，方见真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