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脑海中默默构建着澄心园的人员架构、值守规律、可能的薄弱环节。这些信息眼下无用,但或许将来某一天,就是破局的关键。
她最大的“资源”,便是那扇窗,和窗外有限的景色。她记住了不同时辰阳光照射的角度,记住了风起时湖面涟漪的模式,记住了鸟儿掠过墙头的频率,甚至记住了哪片瓦当在雨天会先滴水。这些看似无用的细节,成了她与时间、与外界保持联系的唯一纽带,也让她在这绝对的寂静中,维持着精神的清醒与敏锐。
日子在这种极致的寂静与内心的暗涌中,又滑过了七八日。手腕的伤已基本愈合,只余淡淡红痕。身体也恢复了七八成力气,但苏蔓依旧表现得弱不禁风。
这日午后,春兰服侍她用了药,正要退下,苏蔓忽然轻声叫住她。
“春兰,”苏蔓的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微哑,目光却平静地落在春兰脸上,“我这些日子病着,辛苦你们了。”
春兰微微一怔,垂首道:“伺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不敢言辛苦。”
苏蔓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缓声道:“我知你们不易。王爷治下严谨,我此番……又惹了麻烦,连累雷统领和于管事受罚,想必你们心中……也有些不安吧。”
春兰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没有抬头:“姑娘言重了。王爷处事公正,奴婢们只管做好分内事。”
“分内事……”苏蔓重复着这三个字,目光投向窗外,“是啊,做好分内事,便能得安稳。只是有时候,这‘分内’的界限,却也难把握。”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飘忽,“就比如那日,我旧伤突发,疼得厉害,心里又慌,只觉得若是再晚上片刻,怕是要不行了……那时也顾不得什么禁令规矩,只想着能活命便好。如今回想,确是给雷统领和于管事,还有你们,添了大麻烦。”
她这是在主动提及那日的“擅自外出”,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后怕与歉意,将自己置于一个“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的弱者位置,试图淡化其中可能存在的“刻意”成分。
春兰终于抬眼看她,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道:“姑娘吉人天相,如今平安便好。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苏蔓点了点头,不再多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她知道,有些话点到即止。她在春兰心中种下了一颗“不得已”和“后怕”的种子,也在试探她的反应。春兰那瞬间的复杂眼神和欲言又止,让她确信,这个丫鬟心中并非全无想法。
又过了两日,一个微雨的清晨。于管事照常来问安,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几分。他例行公事地问候了苏蔓的身体,然后,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姑娘,王爷……今日离京了。”
离京?苏蔓心中猛地一跳,面上却只露出些许讶异:“王爷……去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