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心中冷笑，他岂会不知她是否习惯？这看似寻常的问话，背后是十足的讽刺与掌控。
“陛下恩赐，臣女不敢挑剔。”她避重就轻地答道。
萧御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冰冷。“是不敢挑剔，还是……甘之如饴？”
苏蔓猛地抬起头，看向他。昏暗光线下，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他在暗示她沉醉于这失而复得的荣华，忘了曾经的挣扎与屈辱。
“王爷此言何意？”苏蔓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刻意维持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臣女不过是遵从圣意，安守本分。”
“本分？”萧御重复着这两个字，终于迈步，向她缓缓走来。他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苏蔓的心尖上。“你的本分，是回到那座金丝笼里，做回你的瑞王府郡主，将那段市井经历，将那间……漱玉轩，都当做一场幻梦？”
他提到了漱玉轩！苏蔓的心骤然收紧。他果然从未真正放过对那里的关注。
“漱玉轩是臣女心血所系，并非幻梦。”苏蔓迎着他逼近的目光，强迫自己站稳，不退半步，“臣女亦不会因身份变更，便弃之不顾。”
“哦？”萧御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扑面而来，“如何不弃？是像如今这般，身着华服，居于深宅，偶尔‘纡尊降贵’地去那市井小店看上一眼？苏蔓，你可知这京都之中，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瑞王府，盯着你？你以为，你还能如从前那般，‘自行处置’所有风霜吗？”
他的话，如同冰冷的刀子，剖开血淋淋的现实。他是在告诉她，离开了他的“庇护”，她连同她珍视的漱玉轩，在这波谲云诡的京都，根本不堪一击。
苏蔓脸色微微发白，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但这事实由他口中说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让她感到无比的屈辱。
“不劳王爷费心。”她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臣女自有分寸。”
“分寸？”萧御忽然伸手，并非触碰她，而是用指尖，极轻地拂过她宫装袖口上繁复精美的刺绣，那动作带着一种暧昧的狎昵，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主权宣告，“你的分寸，在本王这里，不值一提。”
苏蔓浑身一僵，想要后退，却被他目光锁住，动弹不得。
“苏蔓，”他俯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得如同魔鬼的诱惑，又带着冰冷的警告，“记住，你能站在这里，穿着这身衣服，是因为本王允准。你能保留那间书铺，也是因为本王默许。别试图挑战本王的耐心，也别妄想……彻底挣脱。”
他的话语，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将她刚刚萌生的、关于独立与自由的希望，再次紧紧缠绕，勒入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