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逡巡，仿佛要重新审视这个看似柔弱，却能在风口浪尖搅动风云、甚至敢拿自己性命做赌注的女人。
“你可知，昨夜若有一丝差错，哪怕是一丝，你会是什么下场？”他问，声音低沉得可怕。
“知道。”苏蔓回答得干脆，“乱刃分尸，或者毒发身亡。”
“你可知，你若死了，这京城会乱成什么样子？北境刚定的局势又会如何？”他的语气又加重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与怒意。
“知道。”苏蔓依旧平静，“所以臣妾不能死，也必须将他们揪出来。”
“你……”萧御似乎被她这近乎冷酷的镇定噎了一下，他猛地站起身，因为动作牵动了肩伤，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压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苏蔓，你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女人？有没有一点身处险境该有的恐惧？”
苏蔓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她沉默片刻，轻声道：“王爷希望臣妾恐惧吗？恐惧有用吗？若臣妾只会恐惧哭泣，此刻恐怕已无法站在这里与王爷说话。王爷留下的，不是一个需要精心呵护的花瓶，而是一个可能被各方势力撕碎的靶子。臣妾……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活下去，并完成王爷的交托。”
她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萧御强压的怒火之下的某些东西。他看着她苍白却倔强的脸，看着她眼底那深藏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冷静与疏离，那因“异世”灵魂而带来的截然不同的思维模式。
是啊，他留下她，本就是置于炭火之上。他欣赏的不正是她的不同寻常吗？为何当她真的展现出这种非常手段时，他又会感到如此……失控般的愤怒和后怕？
是因为她险些丧命？还是因为这一切脱离了他预设的掌控？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重新坐了下来，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带上了一丝疲惫：“你做得……很好。”
这几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但确是事实。若非她果断强硬，手段频出，他回来要面对的，恐怕真是一个难以收拾的烂摊子。
“京中局势得以稳住，军需后勤无一短缺，甚至还有增益，此乃大功。”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锐利起来，“但，手段过于激进，树敌太多。动用龙骧卫干预朝臣、征调物资压价皇商，此乃帝王权术，非后宫之道。此次情有可原，下不为例。”
这是肯定，也是警告。肯定了结果，警告了手段和界限。
“臣妾明白。”苏蔓低头应道。她懂得见好就收。
“至于昨夜刺杀……”萧御的声音骤然变冷，“秦岳余孽，番邦宵小，还有宫里的蛀虫……本王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的话语中透出的血腥味，比昨夜更加浓重。
“厉锋！”他扬声道。
厉锋立刻推门而入，单膝跪地：“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