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中军！”李靖远声音转厉：“‘青锋营’上前，集中力量，打掉炎军那几个仍在集结抵抗的节点！尤其是前军阵方旗原址附近！
“再调两个营，从两翼渗入，专门猎杀炎军中低级军官和旗手！”
残酷的命令被传达下去。
很快，梁军阵中响起不同于之前的、沉重而整齐的步伐声。约千余名全身覆盖铁甲、连面部都戴着狰狞面罩、手持重斧铁锤的巨汉，开始向战场中央推进。他们所过之处，凡挡路者皆被无情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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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军中军，高台。
皇帝李炎扶着旗杆，目光平静的盯着下方那片炼狱。
“陛下！左翼周牧将军苦苦支撑，伤亡已近二成！右翼苏烈将军处更危急，赵广渊攻势极猛，苏将军已亲自擎旗冲锋三次，身被数创！”新任的传令官，腿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草草包扎着，仍在渗血。
中军前军这里，他看得更清楚。梁军那支精锐“青锋卫”的出动，如同烧红的铁钎捅入油膏。
“告诉周牧、苏烈……”李炎的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朕，与他们同在！中军未垮，朕未退，全军不得后退半步，告诉他们，援军将至。”
时间，在血腥的拉锯中一点点流逝，而在李炎的视线中【帝王征战系统】地图扫描功能中，麾下召唤的十万百战穿甲军，已经渐渐形成了合围之势，即将对六万梁军形成三面合围。
梁军的“青锋卫”固然强悍，但在炎军近乎自杀性的缠斗和侧翼反冲下，推进速度明显受阻。炎军以惊人的伤亡，硬生生用血肉之躯，将这根最锋利的铁刺拖入了泥潭。
赵广渊的左翼得到了“铁鹞营”一部的加强，再次对苏烈的右翼发动猛攻。苏烈所在的区域，防线已然薄如蝉翼，多处被突破。
苏烈本人血染征袍，头盔不知去向，长发披散，手持一杆夺来的梁军长戟，如同血魔般在阵前左冲右突，哪里危急就扑向哪里。他身边的亲卫已换了好几茬，尸体堆积在他脚步所及之处。
“将军！退一下吧！让后队顶一顶！”一名满脸是血的亲兵抱住他的腿。
苏烈一脚将他踢开，嘶吼道：“后面就是中军，就是陛下！往哪退？！儿郎们，随我杀——！”
他竟反向迎着梁军士兵冲来的方向，残余的炎军右翼士卒，被主将的疯狂所感染，发出野兽般的嚎叫，跟着那杆残破的将旗，撞向了黑色的洪流。
郭崇韬的右翼依旧沉稳如山，一步步挤压着周牧的防线。周牧所部背靠河湾，退无可退，利用每一处残垒、每一道土坎进行殊死抵抗。
梁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但炎军的人数也在持续减少，防线被压缩得越来越紧，如同被捏紧的拳头，骨骼咯吱作响，随时可能崩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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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畔，大战前。
十万百战穿甲军，静默如山。
白色玄纹重铠在穿过林隙的稀薄天光下泛着冷冽的幽光，雪白羽翎在林间微风中纹丝不动。
没有交谈，没有火光，甚至连战马的响鼻都被刻意抑制。唯有铠甲与兵器偶尔碰擦的细微金属声，以及十万人低沉均匀的呼吸，汇聚成一种令人窒息的、蓄势待发的压迫感。
大军核心处。
百战穿甲军主帅王离按剑而立。
他身形魁梧，但站姿如松，面容被一副造型古朴的青铜面甲覆盖，只露出一双深邃平静、仿佛蕴藏着千年冰湖的眼睛。
甲胄样式与普通百战穿甲军相似，但更为厚重古朴，肩甲吞口是狰狞的睚眦纹，暗红色的披风垂在身后，如同凝固的血。
他面前，三名将领单膝跪地。
左侧一人，身形高瘦如竹，裸露的手臂上满是狰狞的旧疤，眼神锐利如鹰，透着山林猎食者般的机警与狠厉——荒狼，擅袭扰、穿插、山林战。
中间一人，虎背熊腰，满脸横肉，一道刀疤从左额划过鼻梁直至右颊，咧嘴笑时森然可怖，背上负着一对骇人的短柄巨斧——血虎，擅正面强攻、破阵、虐杀。
右侧一人，面色苍白阴柔，狭长的眼睛半开半阖，手指细长，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腰畔一对带有放血槽的诡异短刃——阴豹，擅潜行、刺杀、诡道，尤精袭营与斩首。
“时辰将至。”王离的声音透过面甲传出，低沉而清晰，不带丝毫情绪，却让台下三人头颅更低：
“猎物已疲，困兽将殆，此战，乃百战穿甲军初啼，不容有失。”
他目光缓缓扫过三人。
王离抬头，望向东方天际。那里的天空隐隐泛着不正常的暗红，喊杀声与战鼓声即便隔着十里山，也如闷雷般隐隐传来。
“记住，”他最后说道，声音陡然转寒，青铜面甲下的目光如有实质，“此战目标，非击退，非驱逐。是歼灭。”
“四面合围，犁庭扫穴。”
“让这片土地，记住百战穿甲之名。”
“让天下人知道，何为帝怒，何为天兵。”
“是！！！”三将齐声低吼，杀气盈野。
王离挥手。
三人起身，各自向所属部队奔去。片刻之后，原本沉寂如死的密林中，响起了低沉而有节奏的甲叶摩擦声与脚步声。
十万大军，如同从沉睡中苏醒的白色巨兽，开始分成三股致命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漫出山林，向着二十里外那片血腥的屠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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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梁军中军，了望高塔。
汗水混杂着远方飘来的血腥气，浸湿了李靖远的内衬。他扶着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木质栏杆，目光如同最精密的矩尺，一寸寸丈量着前方那片沸腾的血肉沼泽。
炎军的抵抗强度，尤其是那种散而不乱、死战不休的韧性，稍稍超出了他战前的预判。
但这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意志。战争本就是力量的交换与意志的消磨，他有足够的本钱。
“报——！！”
一声凄厉拖长的嘶吼，伴随着急促到几乎要踏碎肋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狠狠刺破了中军相对沉闷的气氛。
一骑背插代表最紧急军情的黑色三角旗，穿过前方层层护卫，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落，连爬带跑冲向高塔。
“大帅！急报！后方急报！”斥候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惧与疲惫而扭曲，声音劈裂般尖锐，甚至盖过了远方沉闷的厮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