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滢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说不定等渺落真的敢发难的时候,天族的那位小太子都已经飞升上神了。” 夜华作为继承了父神另一半修为的神只,简直就是出生自带干粮,天赋卓绝不说,还异常刻苦,为了能早日与母亲乐胥娘娘团聚,两万岁便成功渡过上仙劫,飞升上仙。
天君大喜过望,当即越过了几个儿子,直接把这位天赋异禀的孙子封为了天族太子,可见对其寄予厚望。
“如今渺落打的,可是不服本君这个天地共主的旗号。” 东华帝君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既如此,若真有那一天,我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当年他能平定四海八荒,成为天地共主,如今也能再护六界周全,准确的说,他会一直护佑这方世界周全。
“不过,我不大明白,为什么你们神族和魔族是有什么仇什么怨,一直都要这样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呢?”曦滢不是很理解。
少绾这个魔族始祖很有发言权:“谁想一直屈居人下,仰望天族高高在上呢,不过有人借着这个由头蛊惑军心,挑起战端,这是万万不可接受的。”
她指尖缠着一缕柔软的发丝,轻声说道:“这个世界,有黑就有白,有阴就有阳,神和魔本来就是阴阳两面,相生相克,缺一不可。其实神族之中也有作恶多端的坏神,魔族之中也有心存善念的好魔,一味的压制和打压,从来都不是长久之计。哪里有压迫,哪里必然就有反抗,靠武力压制,能压多久呢?”
这番话一出,昆仑虚的晚风都似顿了顿。
云杉树的影子落在青石上,东华帝君垂眸看向曦滢,紫色广袖扫过草叶,语气里竟带了几分罕见的认真:“你这神仙,怎么又明白又不明白的。”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苍何剑的剑柄,“神魔本是同源,上古之时并无明确界限,只是父神创世后,以天道划清阴阳,神族掌秩序,魔族主混沌,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的水火不容。”
嗨,不就是太极生二姨那一套嘛,念了几十万年了,谁不明白似的。
少绾在聚灵阵里叹了口气,灵光晃悠悠的:“可不是吗,当年我领着魔族在南荒繁衍生息,本也相安无事,直到有神族的闲散仙君擅闯魔界,杀了我族幼崽,这才结下死仇。” 她语气带了几分怅然,“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地盘,为了所谓的‘正统’罢了,多少生灵因此殒命,实在不值。”
瑶光抱臂而立,玄色战甲上的魔气渐渐消散:“话虽如此,可渺落野心勃勃,她要的不是共存,是颠覆。这些年她暗中吸纳魔族中的激进之人,还炼化了不少邪器,若真让她一统魔族,六界怕是要重回上古战乱。” 她看向曦滢,“乱世之中,哪有那么多道理可讲。”
曦滢指尖缠着一缕发丝:“一味打压也不是办法嘛,我们上界的六界就无比和谐,” 当时是怎么划定六界的来着?时间太久,她都不大想的起来了,那会儿她被七个哥哥姐姐压着闭关修炼呢,生怕她当时那个小卡拉米,出去被弄死了,“不如等少绾复活,两家坐下来谈谈?说不定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呆子!” 少绾笑得灵光乱颤,“你当渺落是那么好说话的?她当年在我麾下时,就心高气傲,不怎么服气我这个始祖,如今她自封魔尊,权势滔天,巴不得我永远醒不过来,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跟神族和谈。”
“自然是把渺落这个罪魁祸首按住了再谈呗。”曦滢理所当然,“她的本体是三毒浊气,帝君杀不死她,总能把她封印了吧?到时候没了这个挑事的,魔族群龙无首,再由少绾你出面主持大局,神族这边再展现出诚意,说不定就能谈成了。”
东华帝君闻言,低笑一声。那笑声清冽如碎冰落进清泉,又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在昆仑虚的晚风中缓缓散开,格外好听:“你这想法,倒是大胆。” 他看向曦滢,眼底藏着笑意,“不过,若真有那一天,本君倒可以陪你试试。”
“什么叫陪我试试,干我什么事?可别把因果往我身上扯,我可是要回家的。”曦滢对东华的示好油盐不进的。
东华帝君居然被气的够呛,拂袖转身,不说话了。
东华帝君这一拂袖,广袖带起的劲风卷得阶前灵草簌簌作响,连云杉树的枝叶都晃了晃,落下几片带着霞光的针叶。
他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银发在晚风中微微颤动,明明是在生闷气,偏要摆出一副 “本君只是懒得与你计较” 的清冷模样。
曦滢倒真没把他这点小脾气放在心上。
闹脾气又能咋,跟昆仑虚的灵宠炸毛也没什么两样。
“说点大实话就生气,帝君也太小心眼了。”曦滢才不管这么多,跟瑶光贴贴。
完全没在意身后那位 “小心眼” 的帝君,正透过云杉树的缝隙,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眼底的闷气混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委屈,活像只被主人冷落的大型犬。
东华僵在树后片刻,见曦滢真的半点没要哄他的意思,反而跟少绾和瑶光聊得热火朝天,连个眼神都没往他这边递,心里的无名火更甚。
可他素来高傲,又拉不下脸主动开口,只能暗自磨牙,虽如此,他脚步却迟迟没动,依旧杵在原地,听着三个女神唠嗑的声音。
曦滢倏尔又想起自己晒在崖边的草药,她最近在尝试炼丹,原材料先坏了可不行,一拍脑门:“糟了,忘了收草药,不然被晚露打湿就白晒了!” 说着,她拎起裙摆,一阵风似的往崖边跑去,粉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云海尽头,从头到尾,愣是没再看东华一眼。
东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最后重重一哼,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看似是负气离去,实则绕了个弯,往曦滢晒草药的崖边飘去 —— 他倒要看看,这家伙晒的什么宝贝草药,这么重要。
等东华和曦滢都走远了,昆仑虚的晚风里才响起压抑不住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