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
史密斯重复着这个字,声音有些变调,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
他双手死死撑着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你是说,我这十年来带领几百人的团队,烧掉了几十亿美金,试图寻找的宇宙终极常数,就是你们华国神话里的那个‘道’?”
这太荒谬了。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贺凡放下手臂,看着史密斯那张扭曲的脸,轻轻摇了摇头。
“纠正一下。”
“不是神话。”
贺凡转身,指尖在黑板上那个符号上点了点,发出笃笃的声响。
“是规律。”
“宇宙常数Λ,你们为了维持广义相对论方程的平衡,强行塞进去的一个补丁。”
“但在我们的体系里,这不需要打补丁。”
“道生一,一生二,万物负阴而抱阳。”
“这个常数,就是那个‘负’与‘抱’之间的张力。”
“胡扯!全是胡扯!”
史密斯终于爆发了。
他猛地推开身前的桌子,不顾一切地冲上了讲台。
保安刚想动,被贺凡抬手制止了。
史密斯冲到黑板前,夺过贺凡手里的半截粉笔。
因为激动,他的呼吸粗重得像个风箱。
“逻辑呢?推导过程呢?”
他在黑板的空白处疯狂地写下一串串公式。
“光的波粒二象性你怎么解释?”
“如果用你的道来解释,光到底是粒子还是波?”
“在这个符号里,我不承认这种模糊的定义!”
粉笔在黑板上划出刺耳的尖叫声。
史密斯写下了杨氏双缝干涉实验的经典公式,然后狠狠地戳着那个公式。
“看清楚了,这是物理学的基石!”
“你的‘道’能解释为什么光子会同时穿过两条缝吗?”
“如果解释不了,这就是伪科学!”
台下的学生们紧张起来。
波粒二象性,这是高中物理就讲过的难题,也是量子力学的核心诡异之处。
贺凡看着史密斯写下的公式,脸上没有任何慌乱。
反而露出了一丝怜悯。
“史密斯先生,你还在纠结光是波还是粒子?”
“这有什么问题吗?”
史密斯瞪着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贺凡叹了口气。
“两千四百年前,墨子就已经把这事儿说明白了。”
“谁?”
史密斯一愣。
“墨翟。”
贺凡拿起另一支粉笔,在史密斯的公式旁边,写下了几个苍劲有力的汉字。
《墨经·经下》。
“景二,说在重。”
贺凡一边写,一边念。
“二光夹一光,一光者,景也。”
“这是墨子对光影重叠的描述。”
“还有这句。”
贺凡写得飞快。
“端,体之无序而最前者也。”
“知道什么是‘端’吗?”
贺凡转头看向史密斯。
史密斯一脸茫然,他连中文都听不懂,更别说古文。
翻译在台下满头大汗,根本不知道怎么翻。
贺凡也没指望他能懂。
“‘端’,就是无厚之点,是不可分割的最小单位。”
“也就是你们所谓的——量子。”
“墨子早在战国时期,就定义了粒子的概念。”
“至于波粒二象性……”
贺凡笑了笑,在“景二”那句话下面划了一道横线。
“光之人,煦若射。”
“下者之人也高,高者之人也下。”
“这是小孔成像的原理,也是光沿直线传播的证据。”
“但在《墨经》里,光不仅仅是直线,它还有‘次’。”
“次,就是驻波。”
“墨子认为,光既是射出的箭(粒子),又是震动的弦(波)。”
“这叫‘虚实相生’。”
“你们西方争论了几百年的东西,墨子在两千年前就写在竹简上了。”
“你现在拿这个来考我?”
贺凡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史密斯听着翻译磕磕绊绊的解释,脸色越来越白。
“不……这不可能……”
“两千年前?那时候你们不是还在骑马射箭吗?”
“怎么可能有光学理论?”
他拼命摇头,试图驱散脑海中的恐惧。
“就算……就算你们古人碰巧猜对了概念。”
“那现在的模型呢?”
“我们的标准模型已经解释了强子、轻子、夸克!”
“这是无数实验堆出来的真理!”
史密斯像是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死死抱住他的标准模型不放。
贺凡看着他,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真理?”
“既然你非要讲现在的模型,那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贺凡走到黑板的另一侧。
那里画着史密斯最引以为傲的标准模型图。
“你们的这套理论,有三个致命的死穴。”
贺凡竖起一根手指。
“第一,重整化问题。”
“为了消除计算中的无穷大,你们强行引入了重整化手段。”
“说白了,就是把算不出来的无穷大直接扔掉,假装它不存在。”
“这叫科学吗?”
“这叫掩耳盗铃。”
史密斯身子一晃。
这是量子场论里最大的痛点,被贺凡一针见血地挑破了。
贺凡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暗物质。”
“你们发现星系旋转速度不对,算不平账了。”
“于是硬生生造出了一个‘暗物质’的概念来填坑。”
“就像是一个蹩脚的会计,账目对不上了,就虚构一笔巨款来平账。”
“但在我的公式里。”
贺凡指了指那个“E=Φ(∞)”。
“那是‘虚空’的能量。”
“知其白,守其黑。”
“虚空不是无,而是充满了‘气’的场域。”
“你们所谓的暗物质,不过是‘气’的聚散罢了。”
史密斯的额头上,冷汗如雨下。
他的衬衫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背上。
贺凡竖起第三根手指。
声音变得更加严厉。
“第三,也是最可笑的一点。”
“引力。”
“你们的标准模型,到现在都无法兼容引力。”
“微观和宏观,在你们的理论里是割裂的。”
“牛顿和量子力学,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残缺的模型,也好意思叫真理?”
贺凡往前走了一步,逼视着史密斯。
“天人合一。”
“宏观即微观,微观即宏观。”
“在我刚才那个‘道’的公式里,引力就是空间的弯曲,也是粒子的纠缠。”
“它们本就是一体的。”
“是你把它们强行分开了。”
轰!
这三句话,像三记重锤,狠狠砸在史密斯的心口。
台下的学生们沸腾了。
那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物理系男生,此刻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抓着旁边长发男的胳膊,用力摇晃。
“听懂了吗?哥们你听懂了吗!”
“太牛了!”
“重整化就是作弊!暗物质就是假账!引力就是由于没搞懂天人合一!”
“我学了四年物理,一直觉得哪里别扭,原来根儿在这儿!”
长发男虽然听不太懂具体的技术细节。
但他听懂了那个气势。
“你是说,咱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把这些洋鬼子现在搞不懂的事儿,都搞定了?”
格子衬衫狂点头。
“不仅搞定了,而且更高级!”
“这是降维打击!”
“彻底的降维打击!”
整个大礼堂里,嗡嗡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之前那种对外来和尚的盲目崇拜,此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豪感。
原来《墨经》不是死板的古文。
那是顶级的光学论文。
原来《道德经》不是玄幻修仙。
那是宇宙终极物理模型。
无数双眼睛变得炙热起来。
他们看着台上的贺凡,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而大门的钥匙,一直就挂在自家老祖宗的腰带上。
台上。
史密斯还在挣扎。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粉笔,试图在黑板上写出反驳的算式。
可是。
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
粉笔尖刚碰到黑板,就因为用力过猛而折断。
再换一根。
又断了。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贺凡刚才指出的那三个缺陷,像梦魇一样缠绕着他。
那是西方物理大厦的地基裂缝。
平时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修补、掩盖。
而今天。
这个华国年轻人,直接拿着大锤,把地基给砸穿了。
这还怎么算?
这还怎么辩?
只要那个“E=Φ(∞)”成立,他毕生的研究,甚至整个西方高能物理界这一百年的努力,都成了笑话。
都在那个“道”字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啪嗒。
最后一根粉笔掉落在地。
史密斯向后退了两步,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讲台冰冷的地板上。
他昂贵的西装沾满了粉笔灰。
精致的发型也乱了。
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输了……”
“彻底输了。”
他看着天花板,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爱因斯坦说过,上帝是不掷骰子的。”
“但他错了。”
史密斯的声音很轻,但在安静下来的礼堂里,却清晰可闻。
“上帝确实在掷骰子。”
他转过头,看着贺凡,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嫉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敬畏。
“但是……”
“那颗骰子,是你们华国人造的。”
说完这句话,史密斯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脑袋垂了下去。
全场死寂。
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
这是来自对手的最高认输宣言。
也是西方科学界在华夏智慧面前的低头。
贺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瘫坐在地的史密斯,并没有胜利者的狂喜。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就在这时。
第一排的座位上。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人,缓缓地站了起来。
陈老。
他的动作很慢,但很稳。
旁边的校长想要搀扶,被陈老轻轻推开。
陈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中山装,扣子扣得一丝不苟。
他迈步走上台阶。
一步,两步。
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一个慈祥的老者。
而是一座山。
一座见证了华国物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巍峨高山。
他走到讲台中央。
看了看瘫在地上的史密斯,又看了看旁边气定神闲的贺凡。
陈老的眼眶有些湿润。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从讲桌上拿起了麦克风。
全场几千双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这位泰斗的声音。
陈老深吸了一口气。
声音如洪钟大吕,响彻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