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木大学。
食堂里人声鼎沸。
张伟端着餐盘,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冲向靠窗的座位。
餐盘里的豆浆洒出来几滴。
他顾不上擦。
“啪”的一声。
餐盘重重地放在桌上。
正在啃油条的李强吓了一跳。
李强抬头,嘴里还塞着半根油条。
“你疯了?”
李强含糊不清地嘟囔。
张伟没有坐下。
他双手撑着桌面,眼睛瞪得滚圆。
“别吃了。”
张伟的声音在发抖。
李强咽下油条,翻了个白眼。
“又怎么了?女神回你微信了?”
“不是。”
“中彩票了?”
“也不是。”
李强擦了擦嘴,一脸不屑。
“还能有什么事,难不成外星人攻打地球了?”
张伟深吸了一口气。
他压低了声音,凑到李强耳边。
“陈老要出山。”
李强愣住了。
他眨了眨眼。
“哪个陈老?”
张伟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李强的脑袋。
“物理界还有几个陈老?”
“氢弹之父!”
李强手里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当啷”一声脆响。
周围几个同学看了过来。
李强顾不上捡筷子。
他猛地站了起来。
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你说真的?”
李强抓住了张伟的胳膊。
“我都听说了,你是高能物理系的,你不知道?”
张伟反问。
李强的脸涨红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
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击。
微信群已经炸了。
红色的未读消息高达99+。
他点开系里的群。
满屏都是惊叹号。
“确认了。”
“就在明天。”
“国科大。”
“公开课。”
这四个词组像炸弹一样在群里接连引爆。
李强的手开始颤抖。
“我……我得去。”
他语无伦次。
“咱们明天有灭绝师太的课。”
张伟提醒道。
“翘了!”
李强毫不犹豫。
“这可是陈老,挂科也要去。”
“要是能听到陈老一句话,白学这三年都值了。”
李强抓起书包就要走。
“你去哪?”
“去国科大占座!”
“现在才早上七点,讲座是明天。”
“你不懂,去晚了连墙根都站不上。”
李强说完,风一样地冲出了食堂。
……
消息像长了翅膀。
不到一个小时,传遍了整个首都高校圈。
微博热搜榜上。
一个词条以坐火箭的速度蹿升。
#陈老出山#
后面的“爆”字红得刺眼。
评论区瞬间沦陷。
“真的假的?有生之年系列?”
“我在燕大,我也要去!”
“组团组团,有没有拼车的?”
“楼上的别想了,国科大周围的酒店已经满房了。”
媒体们更是疯了。
各大报社的主编在办公室里咆哮。
“去!”
“把所有能派出去的记者都派出去!”
“扛着摄像机去!”
“进不去大门就爬墙!”
“一定要拍到陈老的照片!”
这不仅仅是一个讲座。
这是历史。
……
大洋彼岸。
深夜。
某情报机构的办公室灯火通明。
一位金发碧眼的主管盯着屏幕。
屏幕上是翻译过来的中文资讯。
他的眉头紧锁。
“那个老人……不是说身体堪忧吗?”
他问身边的助理。
助理擦了擦汗。
“情报显示,他身体状况良好。”
“突然讲学,必有深意。”
主管手指敲击着桌面。
“是不是华国的高能物理有了新突破?”
“目前还不清楚。”
“买机票。”
主管猛地站起来。
“让史密斯教授立刻飞过去。”
“可是教授正在度假……”
“告诉他,如果想知道物理学的未来,就立刻去华国!”
“是!”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欧洲、扶桑、北极熊。
一架架国际航班在夜色中起飞。
目的地只有一个。
华国,首都。
……
次日清晨。
天还没亮。
国科大的校门口已经人山人海。
保安队长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头皮发麻。
他拿着大喇叭,嗓子都喊哑了。
“排队!都排队!”
“出示证件!”
“不要挤!”
没人听他的。
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大礼堂的门终于开了。
人群像开闸的洪水一样涌入。
原本能容纳千人的座位,瞬间被填满。
过道里站满了人。
窗台上坐满了人。
就连讲台两侧的台阶上,都挤满了学生。
空气变得燥热。
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
但没人抱怨。
大家的脸上只有兴奋和期待。
……
人群中。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男生正在擦眼镜。
他旁边站着一个留着长发、穿着时髦的男生。
两人被挤得贴在了一起。
格子衬衫重新戴上眼镜。
他打量了一下旁边的长发男。
“哥们,外校的吧?”
长发男挑了挑眉。
“你怎么知道?”
格子衬衫嘴角上扬。
“国科大不许留长发。”
“而且,这股子香水味,不是我们理工男的风格。”
长发男笑了。
他甩了一下头发。
“鼻子挺灵。”
“我是隔壁电影学院的。”
格子衬衫瞪大了眼睛。
“电影学院?”
他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周围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
长发男不以为然。
“你一个搞艺术的,跑来听高能物理?”
格子衬衫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知道夸克是什么吗?”
“你知道强相互作用力吗?”
“你知道薛定谔的猫吗?”
长发男耸耸肩。
“不知道。”
“那你来干嘛?”
格子衬衫指着讲台。
“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行不行。”
“外面还有好多物理系的兄弟进不来呢。”
长发男收起了笑容。
他看着格子衬衫,眼神变得认真。
“我听不懂物理。”
“但我看得懂人。”
“陈老为了这个国家,隐姓埋名几十年。”
“他造出了护国的利剑。”
“我不懂他的公式。”
“但我懂他的脊梁。”
长发男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来,就是想看看,撑起我们民族脊梁的人,长什么样。”
“我想把他印在脑子里。”
“以后拍电影,我要把他的故事拍出来。”
格子衬衫沉默了。
他看着长发男。
良久。
他伸出了大拇指。
“哥们,牛逼。”
“刚才是我狭隘了。”
“没事,待会儿听不懂的,我可以给你讲。”
两人相视一笑。
……
八点三十分。
“叮铃铃——”
上课铃声响起。
原本喧闹的大礼堂,瞬间安静。
连呼吸声都变得小心翼翼。
所有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向入口处。
“踏、踏、踏。”
脚步声传来。
国科大的校长率先走了进来。
他没有上台。
而是恭敬地站在了一侧。
紧接着。
一个身穿中山装的老人出现了。
头发花白。
脸上有许多皱纹和老年斑。
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
眼神清澈得像个孩子。
那是智慧的光芒。
老人的身边,跟着一个年轻人。
那是贺凡。
贺凡的手虚扶着老人的手臂。
老人侧头看了贺凡一眼。
他轻轻推开贺凡的手。
笑了笑。
“我还走得动。”
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贺凡点点头,退后半步。
老人一步一步走上讲台。
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台下。
有人开始鼓掌。
一个人,两个人。
瞬间。
掌声如雷鸣般爆发。
“哗——”
掌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有人在尖叫。
有人在抹眼泪。
陈老站在讲台中央。
他看着台下那一双双年轻的眼睛。
他的眼眶也湿润了。
他双手合十,向大家微微鞠了一躬。
贺凡走到了台侧。
他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他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
“起立!”
这两个字,喊出了千钧之力。
“唰!”
几千人同时站起。
动作整齐划一。
椅子碰撞的声音汇成一声巨响。
无论是坐着的,还是站着的。
无论是校内的,还是校外的。
无论是学生,还是白发苍苍的教授。
此刻。
所有人都弯下了腰。
向着讲台上的老人。
“老师好——!”
这三个字,在大礼堂里回荡。
久久不散。
这不仅是问候。
这是传承。
是对知识的敬畏。
陈老有些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的私塾。
那个穿着长衫的自己,正在向夫子行礼。
时光荏苒。
少年已成宗师。
陈老抬起手,向下压了压。
“同学们好。”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
慈祥,温和。
“请坐。”
大家重新落座。
有些人依然站着。
几个男生看到了后面站着的女生。
他们默默地站起来,把座位让了出来。
女生们小声说着谢谢。
陈老看着这一切。
他笑了。
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
“今天人很多啊。”
陈老开口道。
“老头子我面子不小。”
台下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不过据我所知,咱们物理系没这么多人吧?”
陈老眨了眨眼,像个老顽童。
“老实交代。”
“是不是有人逃课来的?”
“告诉我是哪个系的,我保证不告诉你们校长。”
笑声更大了。
气氛瞬间轻松下来。
一只手举了起来。
“老师,我是学画画的!”
又一只手。
“老师,我是隔壁拍电影的!”
“我是学做动漫的!”
“我是学土木的!”
举起的手像一片森林。
陈老看着这些手。
他点了点头。
“好啊,好啊。”
“百花齐放,才是春。”
“不管学什么,只要心里装着国家,都是好样的。”
掌声再次响起。
陈老正了正色。
“闲话少叙。”
“既然来了,总得带点东西回去。”
“我们开始上课。”
他转过身,拿起粉笔。
在黑板上写下了两个大字。
物理。
笔锋苍劲有力。
“先提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陈老转过身,目光扫视全场。
“什么是物理?”
“什么又是高能物理?”
“哪位同学愿意来回答一下?”
大礼堂突然安静了一秒。
紧接着。
一个声音在角落响起。
“贺凡。”
接着是第二个。
“贺凡!”
然后是一片。
“贺凡!贺凡!贺凡!”
几千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
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站在前排侧面的那个年轻人。
陈老愣住了。
他有些困惑。
看向第一排的一个学生。
“这位同学。”
“怎么大家都喊贺凡?”
那个学生站起来,一脸崇拜。
“陈老,您有所不知。”
“这是我们国科大的新规矩。”
“新规矩?”陈老好奇道。
“对。”
学生大声说道。
“凡是老师提问,不管什么学科。”
“只要贺凡在场。”
“那就只有他能回答。”
“为什么?”陈老追问。
“因为我们要防止自己被打击得太惨。”
学生苦笑道。
“贺凡一开口,我们就觉得自己像个文盲。”
“所以,我们还是安心当听众比较幸福。”
全场哄堂大笑。
但笑声中带着服气。
陈老听完,也乐了。
他转头看向贺凡。
眼中满是欣赏。
“原来你这小子在学校这么霸道。”
贺凡无奈地摸了摸鼻子。
“既然这是民意。”
陈老放下了粉笔。
“那我这老头子也不能坏了规矩。”
“贺凡同学。”
陈老喊道。
贺凡立刻站直身体。
“到。”
“请你来给大家好好讲讲,什么是物理。”
贺凡深吸一口气。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
仿佛透过了大礼堂的屋顶,看到了浩瀚的宇宙。
“所谓物理。”
贺凡的声音平静而有力。
“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