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已经停在下巴下方，再往上一寸就会封住喉咙。他没动，呼吸压得很低，体内的灵池像被抽空的井，只剩一层雾贴着底。
可那层雾开始晃了。
不是风吹的，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鸿蒙源珠在他识海里转得极快，把最后一点残余灵气拧成细流，送进经脉深处。这股力量很小，但足够点火。
灵池底部突然震动。
一道裂纹从中央裂开，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整片池底像是被掀翻的石板。灰白色的雾被推着往中间聚，越压越紧，最后“砰”地炸开一圈气浪。
百里范围的灵池瞬间成型。
池底一块巨大的石碑浮出水面，表面刻满龙鳞状的纹路，正中八个字：升龙诀·第二重。那些字不是刻上去的，是用龙血写进去的，泛着暗金光。
九条小龙从雾里钻出来。
每一条都只有半尺长，通体金色，鳞片清晰可见。它们绕着楚凌天飞了一圈，张嘴吐出一口气。那口气撞在地上，斩龙符咒当场自燃，化成灰烬飘散。
锁龙阵的光幕开始崩裂。
一道接一道的裂缝出现在空中，原本交织成网的金光一根根断裂。百名修士同时后退一步，手里的玄阶灵器发出哀鸣，像是承受不住压力。
为首的那个黑袍人脸色变了。他大喊一声：“结阵！压回去！”
所有人立刻调动灵力，灵器腾空而起，在头顶组成星斗图案。九柄飞剑、三杆长戟重新锁定方位，杀阵再次启动。
可这次没用。
九条金龙齐声嘶吼，声音不大，却让地面震了三下。它们冲向空中，尾巴一甩，直接撞碎两柄飞剑。金属碎片落地时已经发黑，像是被烧过一遍。
楚凌天慢慢把手抬了起来。
他还是跪着，但脊背挺直了。手指一张，灵池里的能量如潮水般涌出，顺着经脉冲到掌心。他往前一推，一股无形的力量横扫出去。
前方三十丈内的修士全被掀翻在地。他们的灵器断的断，裂的裂，再撑不起任何防御。有人想爬起来跑，却发现腿软得站不住。
黑袍首领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血雾落在拂尘上，瞬间点燃，形成一道红光屏障。他站在屏障后，死死盯着楚凌天：“不可能……斩龙符怎么会失效？”
楚凌天没回答。
他缓缓站起身，膝盖离开地面时，身上的霜痕一片片剥落。衣服已经破了，右肩的胎记却亮得刺眼。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五指收拢又张开，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
灵池稳稳运转，百里范围清晰可感。每一寸空间里的灵气流动他都能察觉。九条金龙盘旋在他头顶，随时准备出击。
他抬头看向黑袍人。
眼神一冷，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杂音：“你们布的这个阵，叫锁龙？”
那人没说话。
“就这点本事，也配提‘龙’字？”
话音落下，他脚下一踏。
地面炸开一个坑，人已经冲到三十丈外。速度快得没人反应过来，等他们抬头时，楚凌天已经站在黑袍人面前。一只手掌按在对方胸口，灵力一震。
红光屏障当场碎裂。
黑袍人倒飞出去，撞在岩壁上滑下来，嘴里不断冒血。他趴在地上，手还想去抓拂尘，结果指尖刚碰到，那柄法器就断成两截。
楚凌天转身走回原位。
九条金龙跟着他移动，所过之处，剩下的斩龙符全部粉碎。百名修士没人敢上前，也没人敢逃。他们知道跑了也没用，刚才那一击已经证明——双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
小金一直趴在远处的岩石上。它没动，耳朵却竖得笔直。鼻翼微微张合，捕捉着空气里的波动。它能感觉到，周围的灵能场变了。以前这里是一潭死水，现在底下像是有条大鱼游了起来，动静藏不住。
楚凌天站在原地，衣角被风吹起。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瞳孔里闪过一丝金光。灵池与《升龙诀》第二重心法完全共鸣，力量没有外泄，却让人不敢靠近。
他扫视一圈，声音沉了下来：“聚灵境巅峰，这才刚开始。”
顿了一下，又说：“你们这群人，连让我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话落，他不再看任何人。右手抬起，在空中划了一个符号。
那是命令，发给地下系统的。内容很简单：封锁所有情报节点，启用备用信道，切断外部接入权限。
做完这些，他才松了口气。
身体虽然恢复了，但刚才那一波突破耗损不小。灵池能撑住，经脉还有些发烫。他知道不能久留，这种地方一旦暴露位置，后续敌人会源源不断赶来。
小金忽然动了。
它从岩石上跳下来，鼻子对着东南方向猛嗅。那里是风暴区边缘，刚才的空间缺口已经闭合，但现在又有轻微波动。不像是人为撕裂，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穿行。
楚凌天察觉到它的动作，神念立刻跟过去。
通过小金的感知，他“看”到了地底三十丈深处的情况。一条暗河正在改道，水流带着某种金属残渣，颜色发青。那些残渣不是自然形成的，是武器碎片，而且刚融化不久。
他皱了眉。
这种金属只有地球军部的制式装备才会用。现在出现在地下河道里，说明不久前这里有战斗发生，而且规模不小。
是谁打的？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他没收到警报？
小金抬头看他，眼里带着询问。
楚凌天没回应，只是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块黑色玉牌。玉牌表面有裂纹，是之前林虎佩戴的那一块。他用指尖擦过裂口，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生命波动。
还活着。
但被困住了。
他把玉牌收回，目光重新落向战场。
地上还有几十个修士没走，全都低着头。他们知道自己输了，也不敢反抗。
楚凌天开口：“谁派你们来的？”
没人答话。
他又问：“背后是谁下令？永夜族，还是十二宫？”
这一次，角落里有个年轻修士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我们只听命于执令堂……其他的……不知道。”
“执令堂？”楚凌天冷笑，“十二宫的狗，还学会装傻了。”
那人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楚凌天懒得再问。这种小角色就算说了实话也没用，真正的情报都在高层手里。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不是审讯。
他转过身，对小金说：“守在这里，有人靠近就示警。”
小金点头，重新跳上岩石，蹲坐下来，眼睛盯紧四周。
楚凌天闭上眼，把神念沉进灵池。
百里范围的灵气随他心意流转，每一道波动都清晰可辨。他在找那个最细微的异常点——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就能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之人。
风从地缝里吹出来，带着一丝焦味。
黑火还在烧，无声无温。七丈外的地面上，裂缝边缘的石头已经开始发黑。
楚凌天睁开眼。
他盯着那团黑火，右手缓缓抬起。
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地缝。
灵池震动。
九条金龙齐齐转向，围绕着他手臂旋转。
一股吸力从掌心扩散出去，直扑黑火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