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枪口，如同毒蛇的眼睛，锁定着相拥在地、精疲力竭的陈飞和苏晚晴。
黑石头目脸上那抹残酷的玩味笑容，比冷冻库的寒气更刺骨。
他口中的“源质立方”和“容器”，无疑就是苏晚晴和她手中那吸收了恐怖能量与意志碎片的黑色立方体。
快递服怪物和王婶怪物一左一右，封死了他们任何可能的逃跑路线，脸上僵硬的微笑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渗人。
绝望如同实质的冰水，再次淹没两人。陈飞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呻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视线都有些模糊。
苏晚晴更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精神遭受的重创让她头痛欲裂，只能虚弱地靠在陈飞怀里，死死抓着那变得无比沉重的黑色立方体。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陈飞嘶哑着嗓子，试图拖延时间，哪怕多一秒也好。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根扭曲的金属棍，距离太远。
猎枪早已没了子弹，掉在远处。
“想干什么？”黑石头目嗤笑一声，枪口微微晃了晃，“当然是迎接‘新神’的降临。旧世界污秽不堪，需要彻底的清洗和重塑。而你们，尤其是苏小姐，将是新世界诞生的关键基石。她的身体，是‘源质’最契合的容器。而她手中的立方体，则是稳定‘源质’，开启最终进化之门的钥匙。”
他向前逼近一步，蓝色电弧在枪口跳跃得更欢：“张振坤博士…哦，不，应该称呼他为‘完美体先驱’，他的成功已经证明了这条路的可行性。只是他太过急躁，融合得不够完美。而苏小姐不同，她体内有‘种子’，有‘钥匙’，更有惊人的潜力。冷冻库里的‘初代容器’还是太粗糙了，有了苏小姐这个现成的、被‘源质’初步认可的完美胚子，加上这吸收了混乱能量和意志碎片、趋于稳定的‘源质立方’…黑石追求的新神，指日可待。”
他眼中闪烁着狂热的火焰：“放弃无谓的抵抗。成为新世界诞生的见证者和参与者，这是你们的荣耀。”
“荣耀？”陈飞啐出一口血沫，眼神凶狠如受伤的孤狼，“把人变成怪物，把活人当容器，这就是你们的荣耀？做梦！”
“冥顽不灵。”黑石头目失去了耐心，眼神一冷，“抓住他们！小心别伤到容器和立方体！”
命令下达的瞬间，快递服怪物和王婶怪物如同得到指令的猎犬，猛地扑了上来！速度快得只留下两道残影！
陈飞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将怀中的苏晚晴往旁边一堆冻结的硬纸箱后面用力一推！
同时，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起地上一块碎裂的混凝土块，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快递服怪物！
砰！
混凝土块砸在怪物胸口，如同隔靴搔痒，只是让它动作微微一滞。
锋利的骨爪带着死亡的寒意，已经抓到了陈飞的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嗷——！！！”
冷冻库深处，猛地传出一声饱含无尽痛苦和暴怒的咆哮！是那个肉山怪物！
紧接着，整个超市地面剧烈震动起来！如同发生了小型地震！
冷冻库厚重的金属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从内部撞得扭曲变形！
无数暗红色的、粗大的触手如同决堤的洪流，从门缝、从墙壁的裂缝中疯狂地钻了出来！疯狂地挥舞、抽打、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肉山怪物失控了！
刚才苏晚晴引爆能量风暴，虽然被终止，但毁灭性的能量冲击和被“源质立方”强行抽取了部分能量与意志，显然对这由无数失败品强行融合的“母巢”造成了不可逆的重创！
它体内平衡被打破，那些被强行缝合的意识碎片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和痛苦，引发了恐怖的反噬！
轰隆！哗啦！
承重柱被巨大的触手抽中，混凝土块崩裂！货架如同玩具般被扫飞！
天花板上的灯具、管道纷纷坠落！整个超市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末日景象！
“该死！‘母巢’暴走了！”黑石头目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陈飞和苏晚晴，急忙闪身躲避砸落的混凝土块和疯狂挥舞的触手！
他手中的电弧手枪连连射击，蓝色的电弧打在触手上，炸开一片片焦黑，但相对于肉山庞大的躯体，这点伤害杯水车薪！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快递服怪物和王婶怪物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阵脚。
一条粗大的触手横扫而来，快递服怪物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像破麻袋一样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墙壁上，身体扭曲变形！
王婶怪物则被倒塌的货架压住了半边身体，发出非人的嘶鸣，挣扎着想要爬出。
混乱！绝对的混乱！毁灭的触手无差别地攻击着视线内的一切活物和障碍！
“机会！”陈飞脑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伤痛！他连滚带爬地扑到苏晚晴身边，一把将她抱起！
“抱紧我！”他嘶吼着，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视着混乱的超级市场。
出口被泡沫封锁，空中还有无人机监视，唯一的生路…他看到了超市侧面高处，一排巨大的、用于通风换气的百叶窗！
其中一扇似乎因为年久失修，百叶已经脱落了大半，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那是通风管道的外出口！
“那边！”陈飞指着那处破损的百叶窗。距离地面有四五米高，下方堆满了倒塌的货架和废弃的商品，形成了一道不规则的斜坡！
没有时间犹豫！趁着肉山怪物疯狂攻击黑石头目和剩下那个怪物的间隙，陈飞抱着苏晚晴，踩着摇晃的地面，冲向那堆废墟形成的斜坡！
他每一步都踉踉跄跄，汗水、血水混合着灰尘流进眼睛，但他咬紧牙关，爆发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能！
“吼！”一条稍细的触手似乎发现了他们，带着腥风从侧面抽来！
陈飞猛地向前扑倒！触手擦着他的后背扫过，将旁边一个金属货架抽得粉碎！碎屑如同子弹般飞溅！
“呃！”陈飞闷哼一声，感觉后背传来剧痛，但他死死护住怀里的苏晚晴，借着前扑的势头，手脚并用地朝着斜坡顶端攀爬！
近了！更近了！破损的百叶窗就在眼前！后面是狭窄但足以逃生的通风管道口！
就在这时！
“想跑？！”黑石头目愤怒的吼声传来！他狼狈地躲过一条主触手的拍击，手中的电弧手枪调转方向，瞄准了即将爬到顶端的陈飞和苏晚晴！蓝色电弧在枪口凝聚！
“不！”苏晚晴在陈飞怀中，看到了那致命的枪口，发出绝望的尖叫！
砰！滋啦——！
枪响了！但并非电弧手枪！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旁边倒塌的货架阴影中冲出，手中一把老旧的猎枪喷吐出炽热的火焰！霰弹精准地打在黑石头目持枪的手腕上！
“啊！”黑石头目惨叫一声，电弧手枪脱手飞出！他捂着手腕，惊怒交加地看向袭击者！
是赵老头！或者说，是顶着赵老头面孔的“东西”！
但它此刻的状态很奇怪，脸上的僵硬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的痛苦和挣扎，眼神浑浊，动作也有些踉跄。
它手中拿着的，赫然是陈飞之前掉落在远处的那把没了子弹的猎枪！它不知何时捡了起来，甚至…从哪里搞到了子弹？
“赵…赵老？”陈飞也愣住了。
“走…快走…”顶着赵老头面孔的怪物，喉咙里发出嘶哑、断续的声音，眼神中人性化的痛苦一闪而逝，随即又被浑浊和兽性取代。
它举起猎枪，枪口却不再是对准黑石，而是微微颤抖着，似乎陷入了混乱的自相残杀状态。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为陈飞争取了最后的时间！
“谢了！”陈飞嘶吼一声，用尽最后力气，抱着苏晚晴猛地跃起，扑向那破损的百叶窗！
哗啦！
两人撞开残存的几片百叶，滚进了狭窄、黑暗、布满灰尘的通风管道！
就在他们身影消失在管道口的瞬间，下方传来肉山怪物狂暴的咆哮、黑石头目愤怒的咒骂、电弧手枪重新拾起的滋滋声、以及…一声沉闷的霰弹枪响和戛然而止的嘶吼…
陈飞不敢停留，也无力思考赵老头怪物的结局。
他抱着虚弱的苏晚晴，在黑暗的管道中奋力向前爬行。
身后超市里毁灭的轰鸣声、怪物的嘶吼声渐渐远去，但另一种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从城市的方向，由远及近，如同潮水般涌来！数量之多，前所未有！
陈飞爬到一处管道缝隙处，向外望去。
远处，他们逃离的小区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更远的地方，城市各处，一道道黑色的烟柱连接着铅灰色的天空。
警笛声、爆炸声、隐约的尖叫哭喊声…交织成一曲末日的悲歌。
“他们”…开始了。
陈飞低头，看着怀中昏迷过去的苏晚晴，看着她紧握在手中的、那枚吸收了无尽恐怖与未知的黑色立方体。
冰冷的管道里，只有他沉重的喘息和远处城市传来的、越来越响的喧嚣。
风暴，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