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法里奥带来的援军,如同在干涸龟裂的土地上倾泻而下的甘霖,虽然无法瞬间扑灭滔天烈焰,却极大地鼓舞了濒临崩溃的守军士气,并以其生力军的锐气,暂时遏制住了烈焰德鲁伊那不计代价、疯狂推进的凶猛势头。
喊杀声、元素咆哮声与兵刃碰撞声混杂在一起,在山峦间回荡,形成一首血腥而悲壮的战争交响曲。
然而,范达尔·鹿盔本人如同火焰魔神般坐镇中枢,他那燃烧着疯狂意志的身影本身就是一面旗帜,激励着麾下的烈焰行者们死战不退。
更致命的是,那座位于平台中央、如同活物般脉动着的巨大火焰法阵,依旧在持续不断地将污秽的火源之力强行灌注进海加尔山的地脉深处,使得整座圣山的地基都仿佛在发出痛苦的低吟,战局依旧如同走在刀锋之上,胶着而危险,任何一个环节的崩溃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导致全线溃败。
在战场相对靠后、但视野开阔、能够清晰俯瞰整个山腰战局的一处较为稳固的、由天然巨石构成的山崖上,塔恩·逐星那如同小型山丘般的巨熊形态岿然屹立。
这位经验丰富的牛头人德鲁伊长老,并未被热血冲昏头脑,贸然冲入最混乱、最危险的前线绞肉场。
他深知,在这种规模的战争中,一个冷静的头脑和全局的协调,往往比单纯的个人勇武更能决定战局的走向。
他发挥着德鲁伊长老另一项至关重要,却常常被忽视的职责——战场调度与能量支援的枢纽。
他低沉的、带着牛头人特有胸腔共鸣的咆哮声,并非无意义的怒吼,而是化作了精准的指令,如同无形的战鼓,穿透战场的喧嚣,清晰地传入后续赶到、尚有些混乱的德鲁伊援军耳中。
他指引着利爪德鲁伊们化身巨熊,咆哮着冲向防线即将被撕裂的缺口,用厚实的皮毛和利爪构筑起血肉长城;
他协调着树妖们,让她们那带有宁静力量的根须缠绕住那些冲锋最凶猛的火焰领主幻象,延缓它们的脚步;
他更会敏锐地指出那些正在酝酿、能量波动异常剧烈的烈焰法术节点,指挥擅长自然之力的德鲁伊集中火力,在其完全爆发前将其扼杀或干扰。
他那双巨大牛眼中闪烁的,不再是平日的温和与智慧,而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战场洞察力,不断扫视着纷乱的战局,大脑飞速运转,寻找着任何可能扭转战局的关键节点或稍纵即逝的机会。
而在他那如同定海神针般的身躯旁,幽汐正进行着一场无声,却同样激烈、关乎整座圣山生命线的战斗。
她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在沾染了烟灰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双手在胸前以一种古老而神圣的姿态交叠,指尖微微颤抖,仿佛在承托着千钧重担。
周身散发出的不再是攻击性的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柔和却无比坚定、充满了生命韧性的翠绿色光辉。
这光辉如同涟漪般以她为中心向外扩散,与脚下饱经创伤的大地,与天空中那被烟尘遮蔽的月光,产生了微弱的共鸣。
她没有直接参与攻击,没有召唤荆棘,没有化身利爪。而是将全部的精神、意志以及体内那源于林云血脉、又经过塞纳里奥议会系统训练的精纯自然之力,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一场覆盖范围极广、持续时间极长的超大规模“治疗之雨”与深层“净化仪式”上。
天空中,随着幽汐那如同最虔诚祭司般的引导和吟唱,一片异于常物的、由极度精纯生命能量构成的翠绿色云团,开始无视周围弥漫的硝烟与热浪,顽强地在她头顶上方缓缓凝聚、扩大。
这云团并非水汽,而是实质化的生命之光。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绿色光雨,如同母亲抚慰伤痛的手,温柔地洒落下来,覆盖了山腰处守军最密集、战斗最激烈的区域。
这蕴含着强大治愈力量的光雨,拥有着近乎神迹般的效果:
· 它落在那些被烈焰灼伤、皮开肉绽的哨兵身上,焦黑的伤口处死肉脱落,新的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生长,剧烈的痛苦如同被清凉的泉水洗涤般迅速缓解、消失。
· 它落在因力竭或内伤而倒地喘息德鲁伊身上,枯竭的能量池如同被注入了甘泉,重新焕发出生机,让他们得以再次站起来,投入战斗。
· 它甚至落在了那些被战火波及、枝叶焦黑卷曲却尚未完全焚毁的古树和灌木上,那代表着生命力的翠绿色光辉渗透进去,竟然让这些植物重新焕发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焦黑的边缘褪去,一点点新绿顽强地探出头来,仿佛在绝望的焦土上点燃了希望的火种。
这持续不断、范围广阔的治疗之雨,如同给苦苦支撑的守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持续作战能力与士气。
许多原本因重伤而不得不退出战斗序列的士兵,在这生命之雨的滋养下,得以重新包扎伤口,拿起布满缺口的武器,再次怒吼着冲向敌人。幽汐的存在,仿佛成为了这片死亡战场上的一座生命灯塔。
但这还远远不够。幽汐紧闭的双眸之下,她的精神感知早已与脚下这片痛苦呻吟的大地紧密连接。
她能无比清晰地“看”到,感知到,那股源自火源之地、充满了暴烈、毁灭与疯狂意志的污秽力量,正如同无数条邪恶的毒蛇,通过范达尔布置的那些火焰符文法阵,源源不断地、蛮横地渗入海加尔山那原本纯净而强大的地脉网络之中。
这股力量不仅灼烧着地表的一切生灵,更在更深层次上污染、扭曲着这片土地的自然本源,它甚至像是一种针对世界之树诺达希尔的剧毒,隐隐试图侵蚀、腐化那支撑着整个暗夜精灵文明与世界自然平衡的磅礴生命力!
大地传来的不再是稳固与滋养的感觉,而是一种滚烫的、躁动不安的、仿佛随时可能彻底爆发的毁灭前兆。
“导师,”幽汐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继承了林云特征的、此刻却充满了德鲁伊坚韧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与急迫,她看向身旁如同山岳般的塔恩,声音因精神力的巨大消耗而略显沙哑,
“地脉的污染正在加剧,速度比我们预想的更快!那些火焰符文像活的一样,在主动侵蚀地脉节点!必须立刻阻止它们!
否则……否则即使我们最终在战场上击退了范达尔,海加尔山的生命本源也将遭受重创,甚至可能……可能变成一片被火焰诅咒、再也无法孕育生命的死地!”
塔恩那巨大的、覆盖着厚毛的熊头沉重地点了点,喉咙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带着无尽忧虑的低吼:
“我明白,孩子。我能感觉到大地的痛苦与愤怒。但是,范达尔的法阵被他的死忠和那些强大的火焰造物层层保护,玛法里奥大人正在与他激战,我们缺乏足够的力量强行突破进去摧毁法阵核心。”
他那双充满智慧的牛眼凝视着幽汐周身那纯净的翠绿色光辉,语气带着一丝希冀,“你的力量……你继承自你父亲的那种独特的、对混乱与污秽能量的亲和与净化能力,或许是现在唯一能穿透防御,直接作用于污染源头的希望。”
幽汐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的焦糊味、血腥味与硫磺味刺激着她的鼻腔,但她眼神中的犹豫迅速被坚定所取代。
她再次闭上双眼,但这一次,她的姿态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将力量温和地洒向四方,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高度集中、压缩,如同一位最专注的雕刻家,将原本范围广阔的治疗之雨能量,凝聚、塑形!
她周身的翠绿色光辉不再柔和扩散,而是向内收敛,变得如同实质的液态翡翠般流淌。紧接着,她引导着这股高度浓缩的净化之力,化作一道道纤细却无比凝实、仿佛拥有自身生命的翠绿色光束!
这些光束不再被动地等待伤者,而是如同最精准的外科手术刀,又如同嗅到猎物气味的灵蛇,主动寻找到那些在地表岩石缝隙间若隐若现、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火焰符文,以及在地脉能量流中如同黑色血栓般涌动的污秽能量流,精准无比地照射、穿刺过去!
“滋滋滋——!”“嗤……!”
当那蕴含着最纯粹生命与秩序之力的翠绿光束,与充满毁灭意志的火焰符文或污秽能量接触的刹那,并没有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发出了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被浸入冰水,或是强酸滴落在金属上的剧烈反应声!
那暗红色的、狂暴的火焰之力在接触到这极致纯净的净化能量时,如同有生命的邪物般剧烈地挣扎、扭动、咆哮,试图抵抗、反扑,暗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甚至偶尔会爆开几朵危险的火星。
然而,在幽汐那坚定不移的意志和源源不断的纯净能量输出下,那污秽的力量最终还是被一点点地中和、剥离、驱散,最终化作一缕缕微不足道的黑烟,彻底湮灭在空气中!
然而,这种精准到毫米、高强度且持续不断的定点净化,对幽汐而言,是精神和能量上的双重酷刑。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如纸,毫无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空用于维持这神圣的仪式。
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不断从她的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焦黑的岩石上,瞬间蒸发。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每一次净化光束的射出,都不仅仅是在消耗能量,更像是在用自己的灵魂本源,去一寸寸地洗涤、抚平这片被深深玷污的圣山伤口!
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火焰符文中蕴含的、属于范达尔的疯狂意志如同毒针般,顺着能量连接反向刺向她的大脑,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楚。
但她紧紧咬住了下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那是她咬破了自己嘴唇的结果。
她没有发出一声呻吟,没有丝毫退缩的意图。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站在这里,所进行的这场无声战斗,其重要性丝毫不亚于前方玛法里奥与范达尔的巅峰对决。
她的每一次成功净化,都是在为海加尔山多争取一分生机,都是在削弱范达尔法阵的根基,都是在为诺达希尔抵御那无孔不入的侵蚀!
这是她的使命,是她作为塞纳里奥议会德鲁伊,必须承担的责任!
塔恩·逐星沉默地守护在幽汐身边,他那庞大的巨熊身躯为她挡住了偶尔因流弹或法术偏移而射来的零星箭矢,或是挥动巨掌拍散那些试图靠近干扰的、小型的火元素生物。
他看着弟子那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看着她那因极度消耗而苍白颤抖,却写满了专注与坚韧的侧脸,巨大的牛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心痛,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欣慰与无比的骄傲。
这个流淌着特殊血脉、曾经一度迷茫的女孩,正在这场席卷世界的灭世危机中,凭借着自己的意志与力量,找到了属于她的位置,并发挥着如此至关重要、无可替代的作用。
幽汐的净化之光,在这片被熊熊劫火、滚滚浓烟与无尽杀戮所笼罩的炼狱战场上,如同在无尽黑暗中顽强点亮的一盏生命之灯。
它或许无法像玛法里奥的飓风那样席卷千军,也无法像布罗尔的利爪那样撕裂强敌,但它微弱却坚定不移的光芒,正一丝丝地驱散着侵蚀圣山的黑暗与疯狂,守护着那最后的本源生机。
她的努力,她的坚持,能否成为压垮范达尔疯狂计划的最后一根稻草,成为扭转海加尔山悲壮命运的关键一环?答案,依旧在弥漫的硝烟、跳跃的烈焰与纷飞的血雨之中,沉浮未定。但至少,希望之光,未曾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