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建祥说舒琴的坏。
说青川和舒琴两情相悦。
说青川为了舒琴隐瞒所有人，也要跟自己大哥换亲事，娶舒琴。
“贺叔，婶子，我对不起骏山也对不起贺家，我当时只想着，青川那么维护舒琴，丑闻闹开，对贺家不好。”
“我看她们俩既然你情我愿，青川知道了那晚的事也坚持要娶舒琴，干脆就想顺其自然，让他自己去解决。”
“那亲事能换成，也能把所有不好的事压下去。”
“我自己没脸再见你们，也没脸见骏山，所以就想着一走了之，才没有把自己干的丑事说出来。”
洪建祥低垂着头，说到这里，对着贺易弘深深鞠了个躬。
“对不起，贺叔，真的对不起。”
当年他要是没避去边戍，最起码青川出事他会在，舒琴携腹上门要挟，他也会在，就不会酿成后面那些错误。
洪建祥只要想到舒琴敢拿肚子里的孩子，骗贺家，威胁贺家，就觉得自己罪该万死。
客厅里一片死寂。
贺易弘抬头看向楼梯方向，妻子脸色蜡黄，于是忙用眼神示意儿子扶着点儿。
贺骏山扶住荣妍，“妈，先坐下。”
荣妍浑身僵了下，回过神，长舒口气，抬脚下楼。
贺骏山扶她坐到贺易弘身边。
洪建祥立刻转过身，对着荣妍又是深深一鞠躬。
“婶子，对不起。”
他喉结轻滚，抬不起头，哑着声说：
“我知道，因为这孩子，这几年你们替我承受许多，我死不足惜无以为报。从今往后，您跟贺叔就是我再生父母，骏山就是我亲哥。”
“...我知道我不配，但我一定竭尽全力孝敬二老，替骏山赴汤蹈火，请二老能原谅我。”
贺易弘叹了口气，撇开脸没说话。
荣妍眼泪掉下来，怔怔看着洪建祥，哽咽开口：
“建祥。”
“诶。”
洪建祥抬起头，撞上她鬓发斑白泪眼汪汪的样子，心里难受，也瞬间红了眼。
“你跟骏山青川一起长大，从小，我就拿你当自己的孩子一样看，你说瞒着我们，是怕丑闻传出去，对贺家不好。可你就没想过，青川真娶了舒琴，我们家又能有什么好的？”荣妍泪流满面。
贺骏山从裤兜掏出手帕递过去。
荣妍接住，捂着脸擦泪。
洪建祥喉结滚动，再度垂下了头。
的确，那晚要是什么都没发生，青川娶了舒琴，或许还好说。
可他跟舒琴发生了，青川依然要娶舒琴，那性质就变了。
“...你们年轻冲动，脑子一糊涂，当时想事情不周到可以谅解。”贺易弘也沉声开口，“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青川过世的消息？知道的当时，就应该写信告诉我们。”
洪建祥差点哭，这正是他最近多次反思，最后悔，最无法解释的一点。
虽然当年舒琴怀孕，贺家为了遮掩丑闻，一直对外隐瞒，且一直把她养在家里，不让出来见人。
他不知道怀孕的事，自然也就没想过要揭露什么。
毕竟青川已经死了，从贺骏山那儿也隐隐得知，舒琴没嫁到贺家，他以为就这么算了。
可以为归以为，隐瞒却是主观的，这一点的确是他自私。
“贺叔，我对不住，对不住！”
洪建祥跪下来磕头，痛哭流涕。
贺骏山皱眉，上前去扶他。
“起来说话...”
*
楼下客厅里气氛凝重。
楼上，周黎晓也正哄贺小军。
小孩儿哭了一阵儿，她温柔耐心安抚着，直到贺小军哭声稍歇，搂着她脖子抽抽噎噎个不停。
周黎晓尝试继续话题，“爸爸妈妈没有想把你送出去，选择权在你自己，小军，你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这才是为什么我们要让洪叔叔跟你聊聊的原因。你明白吗？”
贺小军抽噎，窝在她怀里不吭声。
周黎晓抚摸他头，小孩儿哭出一头的汗。
她掩着袖口替他擦了擦，柔声道：
“你以前那么期待见到自己亲生母亲，还不惜离开爸爸想跟亲生母亲生活，为什么轮到亲生父亲这里，就连话都不想跟他说？小军，能跟妈妈解释解释么？”
贺小军小身子抽噎半晌，才带着哭腔哽咽开口。
“舒琴妈妈不好，爸爸妈妈好，洪叔叔也从来不管我，我不喜欢他，我不要跟他回去。”
“妈妈，妈妈你别送我走~”
他紧紧抱着周黎晓胳膊，“我不去跟你们住了，我还在这里，好好读书，每周乖乖等你们回来，好不好？你跟爸爸说，我不要离开这里...”
周黎晓心酸的厉害。
她抱住怀里小人，抱的严实，重申道：
“小军，爸爸妈妈没想送你走，只是想你给洪叔叔一个机会，让他替自己解释解释，好不好？”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多一个爸爸没有坏处。”
“只是简单聊几句，等你足够了解他，依然像现在一样这么抵触他，那我们以后就不见他了.....”
她这边耐心哄着，房门再度被敲响了。
贺骏山立在门外问，“好了么？”
“等等。”
听着屋里的应声，贺骏山回头看了眼洪建祥。
高大伟岸的边戍汉子，这会儿眼眶通红，憔悴到不行。
他拍了拍洪建祥肩，“不用有压力，小军听你嫂子的话，她能开解好他。”
洪建祥扯了下嘴角，笑的比哭难看，声音嘶哑道。
“...给你们添麻烦了。”
的确，挺大的麻烦。
贺骏山淡笑安慰他，“还好，这孩子底子扎实，虽然吃奶的时候就送到我身边，但我也没操什么心，大家伙帮着拉扯一把，就这么长大了。”
相比起来，养大贺小军，没耽误他什么正事。
孩子算得上非常好养活。
洪建祥白捡个大儿子，心里更难受了。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贺家对洪家的恩情，他这辈子也还不清。
于是耿邦邦的说了句，“往后，你跟嫂子的孩子，就是我亲生的，我铁定比对自己亲生的孩好！”
这话意思贺骏山明白，不过听着这么别扭，忍不住皱眉，刚想说他两句，门开了。
周黎晓扶着贺小军立在门内，看了看两人，干干扯笑道。
“小军答应跟洪叔叔聊聊，我跟他解释过了，孩子都懂。”
她看向洪团长，不放心的叮嘱一句：
“洪团长，孩子情绪刚好一点，你说话...委婉一些。”
洪建祥看了眼还在抽噎的贺小军，微微点头保证。
“好，谢谢嫂子，嫂子放心。”
......